子悶氣,假如有別的母蛇,我也不至於耗在這兒傻等。我把破傘從左手移到右手,再換到右手,第一萬次換到左手時,我才想起窩在褲兜裡的一張巨蛙皮,一半是白,一半是赤色的條紋,展開來,好像趴著一條條令人噁心的紫蠶。這種東西,換了如今成了人形的我,在油裡煎一個夏天我也不敢入口。可烏龍女說她愛吃,她的零食習慣,也許就是吞下這張薄餅般的蛙皮吧。
我在等我可愛的小白蛇。
交媾似乎能持續一個月吧——想到這裡,我的雙腿似乎又有了感覺。禁慾是沒有必要的。這不但損傷我自己,更害了美麗的白蛇姑娘。她的器官,是花了上千年才長成今天這模樣——要麼怎麼說人好呢,人可以隨時隨地搞,蛇不行,所謂修行,無論在生理還是心理上,都要儘可能向“人”靠攏。我這麼說對嗎?我的雙手靈便,從左手移到右手是沒問題的,換過來也沒問題,我的雙腳也行,唯一的缺陷是不能單腿站立,我覺得這與我肉裡的骨頭有關。水裡遊慣了,換在陸地上走,當然需要過程。這兩天半時間,除了生殖器,別的器官我都試了,問題也不是沒有,關鍵是我試了,一試,這渴望和稀奇感就沒了,心裡空落落的,就像這身後空無一人的衚衕,雨在裡面穿來蕩去,沒有一個人淋著,也怪可惜的。今晚我就可以試了,烏龍女一來,我就嚷著要看。看看總是可以的吧,鱗片可以看,為什麼那裡不能看?不就是變了一個形狀嘛,我要是一條純情的小母蛇,內褲恐怕也是多餘的。
哈哈哈……
哈哈……
哈……
我禁不住一陣快慰的笑。
人走光了,這小鎮就是我們的了!
你試過在水中交媾嗎?在雲霧裡呢?酒樓上?衚衕裡?屋脊上?視窗?門房?牛車?地上?路邊?草裡?路口?街頭?茅房?花園?泥裡?長凳?石板?沙塘?傘?床?……
我吐了吐舌頭。一縷清亮的粘液從舌體下悄然滴落,這是因為等待的原故。
突然,雨聲停止了。
我趕緊把舌頭縮回嘴裡。睜大了眼睛,希望能望見烏龍女的一鱗半爪。
(章魚跟我說的是我的失憶過程。
這是一種叫做“夢境移植”的方法。a和b麻醉後,維繫他們是夢,因為a是沉寂的,她的記憶可以稱之為“死亡”。a的記憶原始碼被刪除後,記憶神經元的有效生長已被藥物完全控制住,所謂的“移植”也就是一種程式接入。將b的記憶植入,因為a和b有共同的記憶源,a的神經元將會重新讀取已經刪除的原始碼,同時,不可避免會出現錯位和誤植,一方面是受到藥物的影響,另一方面是記憶體本身的遺傳基因不同。為了將b的記憶分離出來,注射針劑是必需的,可它的副作用十分明顯,b的一部分記憶有可能永遠消失,同時,藥物的抑制作用阻止了神經元的恢復,甚至它的生長。
“這好比剝皮,一層層撕下來,直到撕空為止。”章魚說。
“這是唯一的途徑?”我問。
“是的,唯一途徑。”渾天儀說,“一種類似解藥的針劑已經開發成功,可不在我們手上。要麼,你選擇這種方式,要麼,你放棄。”
我想了想,選擇了前一個“要麼”。)
雨停之後,我那可憐的視力給這次約會塗上了一層陰影。
雖然我是一個玩笑之人,可對修行,我細緻嚴謹地做完了每一道工序。比如現在,我的舌頭居然又寬又短,這是因為我每天都要在一塊長滿水草的青石上揉搓打磨,那嬌滴滴的粘液,至今草香撲鼻。當然,這使人聯想到我的生殖器,它的難度在於一根粗圓的莖,有時,你不得不使用鐵鋸,或者木棒,把它的兩側鋸掉一些,再用棒子捶上十年八載的,方成。
噯,苦了我這些器官兄弟。
當然,聯想之途漫漫長兮——那條小母蛇是如何做的呢?大概得使用一把尖刀吧。幾十年的光陰,就為了倒騰一個圓狀物和一個與之適應的包容物?看來,這份和諧早在億年之前就已悄然作結。我用這個,你用那個,工具,器皿,暗穴,交合……哎呀,好不容易等到今晚的“上下求索”。我想我的盼頭應該在今晚終結,想到這裡,我不禁抖出一聲狂叫,一口濃痰吐向河面。千年之前,紫石街還是一片蠻荒之地吧,因為戰亂,江水上游的居民逃亡至此,山清水秀,鱖魚肥美,他們便定居下來,繁衍生息,有了吃的和食用錢,有了通婚祭祀和慘淡無光的愛情,也有了兇殺死亡亂倫和平庸。算起來,我的命運要悲慘多了,先是修行,成仙之後,接著修行,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