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旭死後,蕩州局勢大變。
朱洪源得了令,強硬的調遣來附近州縣的兵力,掃平了匪寇山頭。
七月的天還是熱,江陵傳來訊息,武家與白家親事已經辦了。
顧明珠捏著紙條看了一會,隨即將信放到桌上。
與此同時,官府也開始了賦稅的徵收。
她坐在窗旁,炎熱的風吹熱了她的臉,丫環添了冰塊進來,屋子裡的悶熱稍有消退。
正尋思著三州此刻的情形,忽地眼前出現一人,斜斜靠在窗旁。
顧明珠說:“走路沒聲?”
徐珏翻窗而入,說:“是你不知又在琢磨什麼,沒聽到罷了。”
顧明珠說:“見過我爹孃了,聊的什麼?”
徐珏在書桌旁倚著沿邊:“說些江陵城的事,還說了岳家,總之不少,爹爹同孃親甚是熱情,讓我在府上廂房住下。”
顧明珠訝然看向他:“爹爹?孃親?”
她上下打量著徐珏。
徐珏一笑,有些痞氣:“遲早的事,提前適應罷了。”
她說:“我爹孃怎會讓你住在府上?”
徐珏輕笑:“呵……這還不好辦我同你爹說我是受修榮囑託特地來看望,又明裡暗裡我要在姑蘇玩上幾天,現下還未有住處,這廂房不就要來了。”
顧明珠說:“你可真是讓我開眼啊,這臉皮,說出去誰信。”
徐珏說:“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顧明珠哦了一聲,道:“想明白了什麼?”
徐珏說:“你這人,心太冷了,我總得粘著些,不然哪日你不聲不響就有可能把我甩了。”
顧明珠搖搖頭,起身倒了涼茶,遞給他,說:“嘴皮子突然這麼利索,看來平日裡沒少裝。”
徐珏接過茶,大拇指順著茶杯邊沿摩擦,笑笑,說:“是裝得挺辛苦,雲昭那廝著實不太好學,還是做自己舒坦。”
他說話時語氣和神情都帶著浮漫,慵懶中帶著一絲輕佻,這輕佻勾得人心癢癢。
顧明珠神色帶著若有思索的玩味,說:“委屈我的世子爺了。”
徐珏瞧了她一眼,說:“陰陽怪氣什麼?少來笑話我,你從蕩州趕回來的事,我也沒笑話你,恩……大腿根應該還疼著吧。”
沒日沒夜的騎馬趕路,確實還隱隱有些疼。
顧明珠扭過身去,不理他了。
徐珏悶著笑,看到桌上的字條,拿起一看,說:“你訊息倒是快,武家與白家這親結的也快。”
他道:“你在蕩州行事,倒是膽大,我每每疑惑之際,都沒敢往你身上想過。”
顧明珠道:“就沒起疑過?”
徐珏沉思,說:“也有,只是事情緊急,說不出哪裡不對,在寨中裡,覺得你身上的味道熟悉,一時不敢想是你,誰敢想那個愛吃糖的姑娘,一轉眼提著把血淋淋的刀呢。”
顧明珠笑:“怕不怕?”
徐珏面不改色,說:“怕,怕死了。”
這人自昨日後,說話做事就一股浪裡浪氣的。
顧明珠伸手倒茶,說了半日口都幹了:“怕就離我遠些。”
“嘖嘖嘖。”徐珏用略不滿目光的看著她:“看看,說沒說幾句就開始急眼了,還趕人。”
他道:“我自然該怕,你這顆腦袋現下就是栓在了褲腰帶上,你要是死了,我豈不是要獨守空房?長夜漫漫,叫我如何是好。”
這人嘴皮子比門口的嬸婆還利索。
顧明珠索性不理會,說:“話說起來,那夜的書信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徐珏道:“與邊沙的信件,這些人蟄伏於此,就是要在東南的邊線上做手腳,現下已是七月,要不了幾個月邊沙便要入冬,冬季苦寒,食物一旦緊張起來,少不了要開戰。”
顧明珠說:“他們能在朱洪源眼皮子底下安扎,應該有內應。”
“都招了。”徐珏說:“都尉府的副官收了銀子,也不問他們的身份,收錢辦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人經不得審,還是世子呢,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硬的,姓崔的倒是有骨氣,讓鳴一抽得皮開肉綻,沒熬住死了。”
顧明珠想起那夜的事來,道:“鳴一的傷如何了?”
“皮肉傷,也是沒法子的法子。”
“那毒?”
“早就猜到,可惜他們不知道,鳴一體格特殊,百毒不侵。”徐珏喝了口茶:“就是受了些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