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少林僧人居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賠笑道:“師叔是在吩咐我們?”
心眉大師急著道:“自然是吩咐你們,你們中了毒難道連一點都感覺不出?”
少林僧人道:“中了毒?誰中了毒?……”
四人對望了一眼,同時叫了起來:“你的臉怎的……”
一句話未說完,四個人已同時倒了下去,等心眉大師再看他們,四張臉都已變了形狀,眼鼻五官已抽搐到一起。
他們中的毒非但無色無味,而且中毒的人竟會無絲毫感覺,等到他們發覺時,便立刻無救了!
田七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嗄聲道:“這是什麼毒?怎地如此厲害?”
心眉大師雖然修為功深,此刻也不禁急怒攻心,一步竄了出去,提小雞般提了個店夥進來,厲聲道:“你們在菜裡下了什麼毒?”
那店夥瞧見地上的四個死人,早已嚇得連骨頭都酥了,牙齒“格格”的打戰,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李尋歡嘆了口氣,喃喃道:“笨蛋,若是我下的毒,我早就跑了,還在這裡瞧什麼熱鬧?”
心眉大師一掌方待拍下,突又頓住,撩起衣衫,箭步竄出——他聽李尋歡這麼樣一說,也想到這店夥絕不會是下毒的人了。
田七跟著竄了出去,剛竄出門又掠回來將李尋歡挾起,冷冷道:“就算我們全都被毒死,你也跑不了的,我無論如何都會要你陪著我,我活你也活,我死你也得死。”
李尋歡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對我倒真是深情款款,只可惜你不是個絕色的美人,我對男人又偏偏全無興趣。”
吃飯的時候已過了,廚房已空閒下來,大師傅炒了兩樣菜,二師傅弄來一壺酒,兩人正蹺著腿在那裡享受著這一天中最愉快的一個時辰,他們活著,也就因為每天還有這樣的一個時辰。
心眉大師雖是急怒交集,一見到他們,卻呆住了。
這兩人的臉竟也已赫然變成死灰色!
大師傅已有了兩分酒意,笑著招呼道:“大師莫非也想來偷著喝兩盅麼?歡迎歡迎……”
話未說完,人已仰天跌倒,倒在爐案上,案上的鐵鍋碰倒了油瓶,油都流在鐵鍋裡,閃閃地發著油光。
發光的油裡竟有條火紅的蜈蚣!
毒,原來下在油裡。
大師傅用這油炒菜給少林僧人吃過後,又用這油炒菜給自己吃,所以也不明不白地送了命。
毒總算找出來了,但下毒的人是誰呢?
李尋歡望著油鍋裡的蜈蚣,長嘆道:“我早就知道他遲早總會來的。”
田七厲聲道:“誰?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李尋歡道:“世上的毒大致可分兩種,一種是草木之毒,一種是蛇蟲之毒,能自草木中提煉毒藥的人較多,能提取蛇蟲之毒的人較少,能以蛇蟲之毒殺人於無形的,普天之下,也只不過僅有一兩人而已。”
田七失聲道:“你……你說的難道是苗疆‘極樂峒’的五毒童子?”
李尋歡嘆道:“我也希望來的不是他。”
田七道:“他怎會到中原來了?他來幹什麼?”
李尋歡道:“來找我。”
田七道:“找你?他是你的……”
他也知道李尋歡絕不會有這種朋友的,話說到一半,就改口道:“看來你的朋友並不多,仇人卻不少。”
李尋歡淡淡道:“仇人倒無妨多多益善,朋友只要一兩個便已足夠,因為有時朋友比仇人還要可怕得多。”
心眉大師忽然道:“菜中有毒,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李尋歡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看出來的,反正我看出來了。”
他笑了笑,道:“這就好像我押牌九一樣,我若覺得哪一門要贏,那門就有贏無輸,別人若問我怎麼會知道的,我也回答不出。”
心眉大師凝注了他半晌,緩緩道:“這一路上他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還有兩天的路程就到嵩山了,這兩天卻必定是最長的兩天,因為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極樂峒主若是已決心要下手殺一個人,那就非殺死不可,世上絕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半途撒手。
心眉大師將他師侄們的屍身交託給附近一個寺院後,就匆匆上道,一路上誰也不願再提起吃喝兩字。
但他們可以不吃不喝,趕車的卻不願陪他們捱餓,正午時就找了個小鎮,自己一個人去吃喝起來。
心眉大師和田七卻只有留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