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楊宣遠去的背影,張越微微的抿了一下嘴唇。
“左傳與穀梁,過去宣揚‘莫如和親便’,鼓譟‘鹽鐵官營與民爭利’,乃至於宣揚‘機變械飾’,豈是彼輩的本心?”張越目光灼灼,輕聲笑著。
作為一個曾經的公務員,廝混過十餘年機關的老油條,張越早就已經不是初出校園的那個熱血青年了。
生活與經歷,早已經告訴了他。
所謂的政黨或者類似的團體。
從來都沒有自己的意志或者說立場。
某些人的主張和聲音,哪怕外人看上去再蠢再壞,其實也不是他們真的這麼蠢這麼笨。
而是,背後的利益集團,讓他們這麼蠢這麼笨而已。
主子讓他們說話,他們難道還敢不說?
旁的不說,看看米帝每次大選的那些奇葩,就能明白了。
屁股決定腦袋,既得利益者和想要利益者,彼此糾纏,造就了奇葩。
換而言之,左傳、穀梁或者其他什麼學派、團體、個人,鼓譟的那些聲音和輿論。
其實,是站在他們背後的利益集團的需要而已。
換而言之,張越哪怕打死了左傳,將他們挫骨揚灰。
也會有東傳、西傳什麼的冒出來。
與其這樣,不如留下左傳,甚至嘗試馴服和收復他。
也是現在,張越才總算明白了,當年董仲舒為何不趁著狄山一案,對穀梁一系窮追猛打,甚至趕盡殺絕了。
打死了穀梁,那不是給左傳機會嗎?
穀梁是噁心,但左傳更噁心啊!
現在,張越放左傳一馬,甚至特地給他們機會。
想法也是相同的。
搞死了左傳,那就是便宜了穀梁啊。
春秋三傳,左傳再弱,也是其中之一。
左傳在,穀梁就無法統合其他反對者,至少,會被左傳分作和吸引走一部分力量。
若沒了左傳,那麼其他人就只能在穀梁和公羊之中二選一了。
顯而易見的一個事實是——想選公羊的,早就選了。
剩下的都是不喜歡公羊,或者不能選公羊的。
換而言之,搞死了左傳,等於將這些人全部推給穀梁。
一個成熟的政治家,自然知道,要給自己的對手,留下一個扯後腿的。
現在多好,左傳傷而不死,穀梁就無法統合其他所有反對者。
既然穀梁統合不了所有反對者,那它的威脅,也就大大降低了!
只是……
張越心裡面跟鏡子一樣清楚。
其實,穀梁與左傳的問題,都是浮現在表面上的問題。
關東那幫只想著關起門來,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或者只想著要權力而不想要承擔義務的貴族地主豪強們,才是真正的帝國癌症!
正是這些人,在穀梁和左傳以及其他學派背後,興風作浪,操作著輿論,鼓吹什麼‘莫如和親便’甚至開歷史倒車。
就像明末的東林黨一樣。
東林黨是問題嗎?
錯!
東林黨背後的地主商人貴族,才是明朝的病因所在。
是他們給了東林黨,敗壞明朝政治,讓農民起義,席捲全國的機會與能力!
所以,解決問題,要對症下藥!
左傳和穀梁,不是問題。
關東的地主豪強貴族士大夫們才是問題!
而這個問題的形成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就是蛋糕分配不均,權力分配不均,利益分配不均。
漢家定都長安,整個國家的權力和資源,都向北方傾斜。
又因為與匈奴戰爭,對外開拓,基本都是用力北方。
得益的也只是北方的貴族地主豪強,隴右北地和邊塞的軍功家族。
而關東的人?
準確的說是齊魯吳楚的廣大區域的貴族地主豪強們,根本沒有在其中獲得任何利益。
恰恰相反,因為北方軍事貴族的坐大,導致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在朝堂上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但國家卻要他們承擔大量的軍事支出。
尤其是鹽鐵官營的推行,讓他們的利益深受打擊!
過去,曾經靠著煮鹽、冶鐵和鑄錢發家致富的貴族豪強們,更是痛苦不堪。
時間一久,齊魯吳楚,當然要撂挑子了!
特麼你們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