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公元1111年)就開始謀劃的事,馬大人、呼延兄和老夫,已經分別和女真人交涉過幾次了,這次應該能有成果了吧。”
行裝收拾完畢後,陳東就在這廳堂內臨時為他準備的竹榻上休息了。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將很長時間沒有舒適的床榻安臥了,不過即將遠行的興奮還是讓他久久不能入睡。遙遠的朦朧的北方始終不能在他的腦海裡成形,他就在奔馬、高山、草地、漫天白雪和森森樹林的混合印象中漸漸忘記了自己在哪兒。
似乎只是小睡了片刻,陳東忽然被人粗暴地推醒。“陳東,該起床了。”一雙嚴厲的眼睛猛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這雙眼睛下的嘴巴又說道:“做一個僕人可是不能比主人起床晚的,你以後要記住。”
陳東一下想起了昨天的一切,他趕緊一躍而起,手忙腳亂地穿衣洗臉,看著門外一片漆黑的天空,他竟隱隱懷疑此事該不是趙良嗣騙他的吧。
匆匆吃過早飯,不知幾時起床的老烏已經把兩匹備好鞍韉,並在鞍韉左右各掛了兩個大行囊的健馬牽到了大門前。沒有同道友人相送,沒有餞別的詩句和美酒,就好像天黑就要回來一樣,趙良嗣只是簡單地跟陳東說了一聲:“走吧。”然後理也沒理他的老僕,就牽著他的那匹馬一頭鑽進了黑暗之中。
陳東慌慌張張地趕緊跟上,他一面費勁地拉住他的馬匹的馬韁繩,一面努力跟著一言不發只是快步前進的趙良嗣。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中,他幾次想問趙良嗣為什麼不上馬前行,這樣走法,既要費勁拉馬,又要留神腳下,實在是辛苦。可是他又想,質問主人恐怕不是一個僕人的本分吧,不管怎樣,趙良嗣一定比他有經驗,跟著趙良嗣走總不會錯的,如果說感到有困難,那自己也只能努力克服,何況還沒出東京城就開始叫苦,那以後的路也不用走了。
就這樣,陳東抓緊韁繩留神腳下緊緊盯住不時改變方向的趙良嗣咬牙堅持了下去,還好,沒走太長時間朝陽門就到了,藉著城門洞的燈光,陳東總算不怕把趙良嗣跟丟了。
這時城門剛剛開啟,逆著一批販貨大車的車流,趙良嗣和陳東幾乎是不引人注意地穿過了城門。看著昏暗燈光下,懷抱長槍、依在城門下打盹的守城士卒,以及最早一批進出城門的商販、旅客,陳東想,東京城的這副模樣自己倒還從沒見過,不知道自己再進這城門時又會看見什麼?
出了城門,陳東又跟著趙良嗣走了好一會兒,遠方終於露出了一線天光,平坦的官道上卻還是空曠寂寥。又向前走了五里,陳東忽然高興起來,他看到一個四四方方築在土臺上的亭子就在前面,那是他知道的地方,東京城的儒雅之士都叫它“十里相送亭”,雖然它並不在距離東京城十里的地方,可是這並不妨礙陳東和他的朋友們在這裡灑下送別的美酒、淚水和長詩。
正當陳東想要向趙良嗣提起此事時,趙良嗣忽然轉向,走向一個路邊低矮處幾張竹蓆釘起來的簡陋茶棚。到這兒來幹什麼?陳東正在納悶間,只見茶棚中忽然走出幾個人。為首的正是昨日在趙良嗣家中見過的呼延慶和張寶勝,張寶勝身後還跟著四名黝黑的壯漢。
趙良嗣和呼延慶與張寶勝團團打過招呼後,並不把陳東再向他們介紹,而是像主人一樣徑直走向茶棚。相互招呼的三人走在前面,陳東與四名壯漢自然處在了隨從的位置,陳東偷偷地向他們打量,發現他們都有一種野蠻的自信,這幾乎可以肯定是職業軍人的氣質。就在陳東還在暗暗思量的時候,馬政也帶著一個僕人向這裡走來,趙良嗣等人又趕緊走出茶棚相迎,他們一個個笑容可掬,全說著不相干的話,真好像是相約一起出遠門的客商的模樣。
很快,這支小小的隊伍又上路了。從茶棚出來,這支成型的隊伍已經有十個人、十五匹馬了。除了十匹馱人的馬之外,還有五匹馱著箱囊的馬匹,一眼看去,似乎人和物都不多,可是細心的人會發現,這支隊伍不管馬還是人都自有一種不容靠近的謹慎與高貴氣度,非一般到處滿臉賠笑、追逐蠅頭小利的商販所能比擬,即便這當中最是東張西望、手足失措的陳東也和慌里慌張、毛手毛腳的小夥計看上去不大一樣。
不過這個冒名的商隊還是順利地登上了汴河上開往大名府的客船。在大宋繁盛的商業流通中,一個刻意不引人注意的小商隊是很容易消失在人群中的,哪怕這個商隊上至主人下至僕人每個人的穿著都較體面,交付船費時也沒有一般商人的斤斤計較。但是陳東並沒有心思去體諒屬於主人的煩惱,他從要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必須去和張寶勝帶來的四個壯漢及馬政的僕人一起,把十五匹馬和二十多箱大小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