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大半個月,到了十月下旬的時候,宮裡各處又都開始籌備陛下的生辰了。聽說後宮裡最近動靜不小,家在洛安又有家世的都央著家裡給辦個像樣的賀禮進來,這事傳到御前眾人的耳朵裡就又是想笑又是無奈了。
——甭管賀禮籌備得多盡心吧……陛下他見過的好東西到底太多了啊!每年的這天都是稀世珍寶成批地進來,陛下從來看不了幾樣。
還真不是他成心不給面子。又是宗親又是朝臣又是嬪妃的,東西太多了啊,挨個賞玩一番估計得大半個月,哪有這個閒工夫。
雪梨最近就總看到皇帝臉上掛著一個碩大的“煩”,見誰都頂著這個“煩”,提到生辰相關事宜的時候就“煩”得更明顯……
於是離生辰還有三天的時候,雪梨不得不傳話到御膳房,囑咐多備些蜜餞什麼的。
而且還得備得有點“吹毛求疵”,顏色不均勻的不要、果肉太皺巴的不要、略有個黑點什麼的不要,至於味道更不用提了,口味膈應的、口感不舒服的,一概不要。
她這麼備好的當天晚上他就懂了。
那會兒是陳冀江硬著頭皮給他念了半天今年都是哪路宗親要來,聽得他又是嘆氣又是倒吸冷氣。
——這個就是很煩啊!其實他的生辰連他自己都不在意,但偏偏每年都必須騰出這麼一天來讓大家給他慶生。要讓謝昭說心裡話,他就覺得整整一天啊,讓他乾點正事不好嗎?再不行,非要過生辰的話,那讓他乾點自己喜歡的、想幹的事不好嗎?
好歹真讓他放鬆放鬆。現在倒好,又是押著必須慶生,又年年都讓他崩潰一回。
每到那天他都覺得朝堂上棘手的政事很可愛啊!!!
就這樣,好厚的一本名冊,陳冀江可算讀完了。又挑了幾個比較重要的人格外提醒他一遍,謝昭手支額頭說:“知道了,辛苦。”
然後他的胳膊被碰了碰:“陛下?”
抬頭一看,雪梨不知道什麼時候捧著一碟子果脯過來了。一碟子都是橘色的,看著挺漂亮,好像是杏脯。
還有甜絲絲的味道散出來,和她眼底的笑意甜成一團。
謝昭嗤笑:“又拿甜的哄我開心?”這招她幾年前就用過。
“吃嘛。”她把碟子往前一遞,“嘴裡是甜的總比清清淡淡沒味道感覺好,陛下試試看。要是不喜歡,御膳房還備了好多種呢!陛下可以慢慢嘗!”
拿她沒轍。
謝昭只好依言拿了一枚來吃。其實他也知道這確實是……管那麼點用的。
她最初告訴他這招的時候,他被帶歪過一陣子。那陣子他御案上總放著一碟果脯,遇著什麼讓人心煩的奏章,手不知不覺就摸過去了,然後果脯一邊湊在嘴邊啃著一邊接著想手頭的事……
那會兒他就覺得,吃著東西好像是會心情好一點兒。可是次數多了自己都覺得丟人啊!
——堂堂一皇帝,而且還不是個小皇帝,看個奏章總要拿蜜餞哄著?說出去好聽嗎?
就這樣,他後來勒令陳冀江不許給他端蜜餞進來了,好歹把自己這毛病給板了回來。現下看來,她還打算再帶歪他一回。
謝昭一邊想著一邊吃嘴裡這枚杏脯,吃完之後當然就不願意吃下一個了。
低著頭繼續看奏章,手頭是個小事,簡單地批了兩筆闔上換下一本。
下一本還沒翻開呢,一枚橙黃晶瑩的杏脯先送到嘴邊了。
她的手指白皙纖長,好像把那個杏脯襯得更誘人了。他剛想說“不吃了”,她卻搶先了一步:“再吃一個嘛!”
謝昭:“……”
拒絕好難!
於是皇帝正了正色,稍頷首輕一銜,將她指間的那枚杏脯吃進去了。
杏脯不大,他嘴唇稍落就還是碰了她的手指,就那麼輕輕一觸,他立即下意識地一聲乾咳:“雪梨啊。”
“嗯?”雪梨抬起頭來看他。
他想想,也拿了一顆杏脯起來,旁若無人似的送到她嘴邊,等她啟唇吃下去了,才道:“去年生辰完全沒辦,今年會有幾場小賀。宗親在紫宸殿設一席,後面惠妃會做主宴請外名婦。你那天就歇著吧,別過來了。”
他這邊大概又要喝得厲害,雖然宗親們禮數上還是注意的,但酒一喝多了誰知道呢?喝高了鬧起來不怕,打一架就是小事,萬一出個跟她動手動腳的……
呵呵,他藉著酒勁保不齊就把人砍了。
讓她去後宮幫忙就更不行了。現下這情狀把她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