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首輔畢竟是首輔，平日裡只有國之大事由夏彥牽頭，其餘的很早開始便由江大人負責，這也是後面陛下極為看重江先生的一大原因。

這些年這麼過來了，沒覺得什麼。等到江太嶽退了下去，繼任者們的毛病卻是暴露了出來。

皇帝的口味被這兩位大才養刁了，後面的繼任者帶出來的誥敕，詔書很是不合陛下的心意。

雖說這詔書，在今人看來，能說明白事情就行了。但在古時，則是極為講究的。

江太嶽退下去之後，負責這塊兒的人是換了又換，幾位大學士幾乎輪了一個遍，最後還是嶽淞硬著頭皮把事情接了下來。

他這些日子和謝謙見了好幾面，謝謙雖然是周曆四年的狀元，做事也足夠圓滑耐得住性子，不過由於先前負責的事情完全和江大人是不同方面的，因而與嶽次輔碰上頭之後，雖然情況有所好轉，可陛下卻仍舊是不甚滿意。

陛下很不開心，這件事便是大事。此事一拖再拖，夏彥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索性就帶著些自己和江大人以前草擬的詔書，跑來翰林院海選了。

嶽淞聽了之後便也跟著來了，夏首輔選擬詔翰林，嶽淞則是來搭一搭林甫這條線。

江大人的繼任者還沒選出，謝謙就是翰林院的一把手，這三位不知道在房間裡嘀咕了些什麼，然後兩位大人物便在謝大人的陪同下，到正廳坐下，然後把幾位修撰，編修和才名較好的庶吉士們都統統叫了來。

看著這最近幾年最傑出的學子們整整齊齊地在正廳站成兩排一副任人挑選的樣子，嶽淞心中有些感慨，不由得想起了昔年自己誠惶誠恐地站在下面的那時候。

看著面前一排排腦袋，嶽淞不留痕跡地將林甫納入了自己視線內，心中暗暗有些驚歎，這言官改制起承轉合考慮極為周詳，當真全部是出於眼前這位少年之手？

近身細看，才猛地覺察林甫的年紀竟然如此之小，嶽淞心中不免有些感嘆。

第九章　院內行賄

落座，上茶。

兩位大人物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地喝著。

堂下十幾位翰林們分成三堆，輪流看著桌面上擺著的詔書。左邊是夏首輔的三篇，設立都察院的，祭天的，還有立儲君的。吏治，祭祀，廢立，皆是重中之重。

右邊則是江大人起草的七八篇，雖比不得夏首輔的內容重要，但卻是更加貼合諸位翰林學習的方向。

林甫看得最為迅速，記憶力又好，很快便背下了這幾篇詔書。

這便抬起眼簾來，偷偷打量了一下兩位大人物。

首輔夏彥，和次輔嶽淞。觀那位夏家大小姐的行為，夏首輔應當對自己並不看好，否則那丫頭也該有所收斂，不至於這麼不待見自己。

自己殿試時的卷子有些叛經離道，多半也不會被這位古板的大儒賞識。細細去想的話，早早看中了自己的，應當是這位萬年老二，內閣次輔嶽淞。

聽聞這夏首輔曾兩起兩落，被短暫地革職，不過兩次時間都不長，嶽淞都沒有來得及被扶正，夏彥便就官復原職，又騎在了嶽淞的頭上。

嶽次輔的長相較為中正，沒有什麼顯著的特點，通俗點的說法那就是大眾臉。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的跌宕官途走下來，不僅性子磨得沒了，連長相的特點卻也是不見了。

不過雖是萬年老二，卻也是百官之中的老二。就算是生得這幅好說話的尋常模樣，卻也是足夠高深莫測，不是自己這位政壇新人可以隨意揣摩清楚的。

小林公子抬了抬眉毛，收回了視線，外邊雖是盛傳這位老大人好說話，但他卻也不敢太沒有禮數。畢竟如果不算殿試和傳臚大典上的驚鴻兩瞥，這當算是他和這位內閣裡的二把手第一次相見。

林甫正在心裡想著，嶽大人卻是起身放下了茶盞。

夏首輔還在一側正襟危坐，嶽淞卻是顯得隨意很多，說起話來也像是在聊家常。

“林修撰既然是看完了，不若帶我去看看你這幾日修訂的典籍。”，嶽淞找小林公子其中的用意自然是不簡單，不過以他的身份倒不至於要遮遮掩掩的。“日前入職的時候你受了傷，如今進了翰林院，不知你可還適應。”

現在閱卷官們都知道小林公子提出了一個言官派系，嶽淞要見見這位和陛下關係很不一般的大才子，其實無妨，倒也不必想太多。

如此時，諸位翰林還在細細揣摩這詔書的寫法，林甫卻是已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窺得這個空閒，大大方方地親近一番倒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