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的性格和宋臘梅如出一轍,一旦擰起性子來,八匹馬也拉不回,不服軟的回敬:“爸,你別攔著,讓她打,打死我好了。”
“你這孩子,這麼大事,你當然要跟家裡說一聲。”楚連生直跺腳,用少有的嚴肅口吻喝道,“不管我和你媽的意見如何,始終是為你好。”
楚瑜昂首而立,不吱聲。
“老婆子,女大不中留,長大了都這樣,別生氣。”楚連生見妻子氣得臉色煞白,唯恐招惹出陳年舊疾,不停的安慰,又向女兒使眼色,希望她能認個錯,可楚瑜就是不理。
宋臘梅沉默了足有一盞茶功夫,忽然站起,恨聲:“來就來吧,攔也攔不住,難不成我活了幾十年還怕小鬼敲門?”楚連生呵呵賠笑:“你能想通就好,喝杯茶,我去買菜,來的都是客,總不能太寒磣人家。”“菜市場的小商小販都是人精,短斤少兩以次充好是家常便飯,你不會甄別,算了,我去,就當我前世欠了這兩冤孽的。”宋臘梅說完,提著購物袋出門,出門的一瞬,步履顯得有些遲緩也有些疲憊。
楚連生語重心長的說:“孩子,這麼多年來你媽一直為這個家、為你們姐倆,但從沒為自己打算過什麼,你要多順著她一點。”
一直以來,宋臘梅都在家裡扮演最強勢的家長,楚瑜怎麼也沒想到母親會180°大轉變,居然還會因雷城的不請自來而親自去買菜,巨大的驚喜伴隨著剛剛忤逆的愧疚,鼻子一酸,不由淚水漣漣。
5
廚房裡頗為喧鬧。高壓鍋氣閥的“噗噗”聲響和著砧板與鋼刀相碰的暗啞聲調,再配合水龍頭裡流水的清脆與排氣扇的鼓譟,一場盛宴就在這紛繁的基調中逐漸成形。
偶爾有一絲彌散的肉香漫過客廳,進入雷城鼻端,很舒服的滋味。
半小時前,當他提著菸酒補品敲開楚家門時,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譬如:不讓進門或是面對楚瑜母親的過激言辭,甚至是一場足以驚動整棟家屬樓的大吵大鬧,但這些情形都沒出現,他首先面對的卻是楚瑜一張害羞著微笑的臉。緊跟著,楚連生又走來遞給他一包香菸,寒暄幾句後進了廚房。出於禮貌,他硬著頭皮在廚房門口對正洗菜的宋臘梅叫了聲“阿姨”,對方沒用笑臉相迎,但也回了一句“你來了”,然後又自顧洗菜去了。那一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太不可思議了。
為了避免刺激宋臘梅,楚瑜沒和雷城坐同一臺沙發。雷城畢竟心虛,沒心情看電視,說話也不敢太大聲,這半小時裡可謂如坐針氈。
“你別緊張兮兮的,說了沒事。”
“你肯定?”雷城小聲問,“你媽不是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嗎?今天是怎麼回事?”
“菜也是我媽去買的,很奇怪,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下意識裡,楚瑜覺得雷成的“逼宮”計劃成功了,心情很放鬆,打趣道,“你是不是一定要被攆出去才覺得踏實?”
“怎會?”雷城笑了。
滿滿一桌的菜擺在餐廳中央,雖份量不是很多,但樣式充足,有紅燒肘子、糖醋鯽魚、燉肚片、白灼蝦等等,相當豐盛。白酒一瓶啤酒四瓶也擱在桌案上。一向沉默寡言的楚連生成了今天的“發言人”,招呼雷城入座等等中國人慣常的待客之道,都由他執行。宋臘梅倒成了陪客,目不斜視,也不說話。
“小雷,一餐便飯,你不要拘束,喝白酒還是喝啤酒?”
“伯父,我不喝酒的。”雷城小心翼翼。
“那不行,喝瓶啤酒吧,度數低。沒關係的,儘管喝,少了就來兩瓶。”楚連生笑呵呵的說,“我有好幾年沒見過你了吧?楚瑜讀高中那會,你們一幫同學倒是常來家裡玩兒,熱熱鬧鬧的,你們很多同學我都能叫出名字,只是不知道你們還認不認得我。”
“當然記得,上次同學聚會,還說起過您……”
“哦?都說我什麼?”
“說您客氣,每次來,您都要留我們吃飯。”
用餐時間就在楚連生和雷城的一說一答之間緩慢而友好的進行著,這符合楚瑜的心願。她非常感激父親,正因為他的熱情,才有使得這頓午飯沒露出冷場的尷尬。宋臘梅冷冰冰的如一尊“活佛”,沒興趣參與他們的熱鬧,最先放下筷子。楚瑜忙討好的給她倒了杯茶,又半推半帶的將她送到客廳看電視,顯然是擔心她按捺不住而攪局。
宋臘梅壓著嗓門咬牙切齒:“死丫頭,我就那麼礙事?”
“老太婆,我們心照不宣。”楚瑜沒大沒小的反唇相譏,然後心滿意足的返回桌邊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