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先士卒百死無悔,為陛下收得燕雲,為陛下青史留名,為陛下光宗耀祖。那時候,陛下對臣,是何等信任有加。為何到得如今,君臣生隙,互相防備。為何到得如今,臣入個宮,也當做鬼門關裡去走一遭?陛下,臣何罪之有?”甘奇拱手下拜,開口問道。
“沽名釣譽,收買人心,積累名望,結黨營私,違抗聖意,捫心自問,何罪之有?”趙曙有趙曙的角度。
“沽名釣譽,那便是不該考個狀元,不該寫個詩詞,不該著書立說。收買人心,那就是不該臨戰激勵軍將勇武效死,不該大勝之後犒賞三軍。結黨營私?朝中上下,哪個是臣之黨羽?臣與王安石結交,王安石守孝回鄉,臣與張商英張唐英兄弟結交,兄弟二人皆已外放,臣與御史唐介交好,御史唐介已然只是寄祿。臣與富弼的女婿馮京結交,馮京都能罷官成個閒職。臣一干好友,哪個在朝中?這朝中,到底是何人在結黨?”
甘奇,從來就不是一個從內心裡真正把皇帝當做神一樣供奉起來的人。
“……巧舌如簧,若是沒有結黨營私,怎麼會知道朕與旁人密談之語?”趙曙就不是一個狠辣之主,這個時候還會有心虛之感,一個皇帝,還真與一個臣子在這裡辯論。
也是這大宋朝,皇帝與朝臣辯論早已成了常態,仁宗為最。
“陛下,臣怕死而已。今日若不是知曉左右並無刀斧手,臣便會怕得不敢入宮。臣此時怕已經就在逃亡的路上了,臣有百十艘大船,與其死在此處,不如帶上家眷遠走高飛,離這大宋越遠越好。”甘奇怒火起來了。
“想走,想一走了之?留朕揹負一個千古罵名?這個無君無父的狗賊!”
“陛下還是好好養病,熬過此劫,如仁宗陛下那般當上幾十年皇帝,如此便可看著臣,臣也不用在鬼門關走來走去。”甘奇是看透了趙曙的內心,如果趙曙不是這麼一場病危,此時也絕對不會對甘奇做出太過激舉動。
此時趙曙心中,就是怕他自己一死,趙仲針會被甘奇玩得團團轉,到時候真出個司馬懿司馬昭的事情。
“朕要貶走,貶去最遠的地方,儋州,貶去儋州。”趙曙怒不可遏,話語剛落,咳嗽大作。
“行,陛下,請下旨昭告天下,過完除夕,臣便帶著一家老小去儋州。儋州好,那裡有海,臣有百十巨船,如何也是個逍遙自在。”甘奇拱手做了一禮,這回他是親自下場來爭奪的,與其說是與文彥博富弼爭奪,不如說是與趙曙爭奪。
既然要與趙曙爭奪,那就試一試,躲是躲不過的,如今這般局勢,哪怕甘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乞求趙曙,趙曙也不可能信了甘奇那惺惺作態之舉。
事已至此了,放開手腳,那就來吧。
第一局,請趙曙下旨,把剛剛立大功而回的甘奇貶謫儋州。什麼理由,什麼原因,請趙曙自己編!
要不,要不明日就在宮中安排好刀斧手,把甘奇召入宮,一刀砍了。砍得到,算趙曙有本事,砍不到,算甘奇有本事。但是這事情做出來之後,這天下的輿論,誰負責?
誰要埋伏謀殺功臣?誰來負責這件事?
君側何人來背鍋?
若是沒有砍到,甘奇帶著怒火,找誰出氣?
“這個逆賊,……滾出去,滾!”趙曙呼喊著,咳嗽著,怒火上湧,氣血攻心,怒不可遏。
今日,趙曙本以為是自己在試探甘奇,敲打甘奇,考驗甘奇的,也為自己到底該如何處置甘奇而做一個決定。
卻也不知今日到底是誰考驗了誰,誰試探了誰……
甘奇滾了,大禮再拜,轉身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