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油鹽不進,心中帶著戒備。
曾公亮彎彎繞子沒奏效,自己又喝了一口茶,然後才慢慢說道:“昔日老夫處置邊境爭端之時,為了河道捕魚的區區小事,那也是與遼人據理力爭的,人吶,都一樣,遼人宋人都是一回事,欺軟而怕硬,今日你在朝堂上的一些話語,倒是深合老夫之心意,你軟一分,敵人就硬一分,你硬一分,敵人就軟一分,不外如是……”
這幾句話,倒是聽得甘奇眼中精光一閃,甘奇本以為滿朝堂都是拖油瓶,沒想到曾公亮還能說出這種話語,但是甘奇依舊有些防備,答道:“下官倒也未想太多,只想做得問心無愧。”
曾公亮眉宇慢慢豎了起來,他是猜到了一些什麼,但也僅僅是猜,也不可能猜得多麼明確清楚,所以他把甘奇叫來,是想知道甘奇到底想做什麼,他其實是有些擔憂的。
擔憂什麼?年輕人,衝動熱血。
擔憂甘奇把事情做得太過了。
曾公亮此時知道自己小看了甘奇,有些話是套不出來的,唯有主動出擊,曾公亮忽然問道:“甘經略此去河北,想來把河北軍備都瞭解了一遍,老夫許久沒有到過邊境了,倒也想聽聽甘經略對河北兩路軍備情況的見解。”
領導問工作了,這還是得答一答,甘奇開口:“河北幾十年不聞戰事,白頭之人都沒見過什麼叫作打仗,真要說軍備,下官實話實說,一言以蔽之,頗為懈怠。”
頗為懈怠,甘奇還是說得比較委婉的,真要說實際情況,幾乎就是八成軍隊已經不堪用了。若是再等八年十年,最後一批真正經歷過戰陣的老將慢慢凋零,那時河北軍備就真的完全不堪用了。
曾公亮聞言,沒有什麼驚駭之感,只道:“近些年,朝廷軍費,多往西北去防備党項西夏,河北這邊倒是冷落了不少,好在遼宋盟約幾十年,倒也暫時無礙。”
曾公亮的話一針見血,朝廷沒錢,主要軍費照顧了西北,河北的軍備自然就會出問題。
甘奇聽得曾公亮這麼說,又道:“盟約這種東西,倒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用。二十多年前,遼國邊境陳兵要地之時,倒也沒有人在意盟約之事,最後還是加了歲幣之後才解決了。若是當初不給錢,那遼人會不會立刻撕毀盟約,真的大兵壓境呢?唉……”
甘奇假裝有些擔憂。
曾公亮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了一句:“聽聞甘經略少時多勇武,讀著聖賢書,竟然能親自上街提刀殺人,還與狄相公遠征邕州蠻人,也是親自上陣,如今能如甘經略這般允文允武的大才,已然是鳳毛麟角,教人敬佩!”
曾公亮忽然開始把甘奇一頓誇,甘奇是陪著笑,口中謙虛了一句。曾公亮又喝了一口茶,忽然冷不丁一語:“甘經略如此允文允武,莫不是想與遼人開戰?”
甘奇心中一驚,難道曾公亮真的看透了自己的內心?應該沒有,他應該只是在試探。
“下官可從未如此去想,兩國大戰,百十萬兵上陣,震動寰宇,何其事大,下官小小五品上的官職,豈敢隨意如此亂想?”甘奇平復著自己,如此說道。
曾公亮的眼睛盯著看起在看,似乎想把甘奇看穿,看得許久才收回了目光。
“甘經略能明白茲事體大,便也當真不枉陛下信任。”曾公亮如此說了一句,卻是又道:“但若是遼人當真邊境施壓,定然不能驚慌失措,一定要穩住心神,不可進退失據、亂了方寸。”
曾公亮怎麼忽然說到這裡了?
曾公亮是真的看出了一些什麼?又怕到時候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甘奇在面對遼人的時候驚慌失措?所以才故意把甘奇叫來囑咐幾番?提前給甘奇打一下預防針?
甘奇心中念頭無數,但是就憑曾公亮這幾句話,甘奇就對他好感有了不少,至少曾公亮不是在暗示甘奇要忍辱負重這一類的,而是考慮得更遠。
顯然曾公亮知道這件事讓甘奇去處理,很有可能就會面對後面那些事情,他是怕甘奇到時候被嚇到了,怕甘奇臨事的時候六神無主。
他在叫甘奇不要怕,處理事情要沉穩。是這個意思嗎?
也在暗示甘奇,仗是不能打的,甘奇也知道河北軍備懈怠,但是面子也不能丟。
甘奇明白了,不禁抬頭看了看曾公亮,心中多少有些佩服之意。按理說這件事與曾公亮無關,甚至有人在等著甘奇出問題,到時候甘奇自己去遼國斡旋,賠上身家性命去斡旋。
唯有曾公亮此時把甘奇叫來,讓他萬一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要沉住氣,不能丟了臉面,不能丟了國格,不能輕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