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膽子很小,別說是公開他們之間的關係,哪怕只是讓她上來一趟自己的辦公室,她都得隨手拿份檔案掩飾一下,怕被別人看出點什麼來。
江律聲長指動了動,極有耐心地繼續往後翻下去,直到檔案的最末頁,他發現了一張被對摺起來的紙,才蹙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那張紙的顏色跟其他的檔案稍有不同,微微泛了點黃,男人開啟一看,那應該是一份倖幸在幼兒園裡需要用到的家長資訊登記表,“母親”一欄的空格里,喬爾已經填寫完畢,江律聲倒還是第一回見她的字跡,端正娟秀,有種字如其人的感覺。
至於“父親”那一欄的資訊,卻是一片空白的。
江律聲眉心動了動,不至於到了此刻還想不明白,她特地跑這一趟上來找他的原因,可這臨陣退縮的意思,難道是對他沒有信心?
面前的茶几上方就放著一支黑色簽字筆,江律聲伸手拿過,長指夾著一端,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自己的膝蓋上敲了幾下,忽而一頓,摘了筆帽就在那張紙上動筆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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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爾洗完澡出來,已經是20分鐘之後的事了。
原本只是想簡單沖洗一下身體,不過出了太多汗的緣故,還是連頭髮都順帶洗了一遍再吹乾,她換好衣服出來,見江律聲正坐在外面辦公室的沙發上,手裡捏了支筆,塗塗寫寫地大概是在批什麼檔案,便朝他走了過去。
“我洗完了,你現在可以去……”後面的話,在見到江律聲手裡的那份家長資訊登記表時,自動噤了聲。
江律聲正好寫完那上面的最後一部分內容,蓋上筆帽,側目瞧過來,見到喬爾一臉震驚的表情,他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淡淡問了一句,“怎麼,拿這東西過來,不是準備讓我填的?”
“不是……”喬爾下意識否認,可等話脫口而出,她才意識到好像哪裡有些不對,自己否定了江律聲的那個問題,不就是等於在說,她帶那份東西過來,就是讓江律聲填寫的嗎?
她當然也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江律聲在她母親面前如何承認,血緣這個東西,是永遠無法改變的,所以他當然也沒有必要承擔任何作為“倖幸爸爸”這個身份的責任。
喬爾搖了搖頭,雙手扣弄著自己的衣襬,有些無力地跟他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這些事不應該由你來做……”
“不該由我來做,那你打算找誰來做這些事?”
江律聲順勢拉過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倒是忽然勾唇笑了笑,無比深邃的眼神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喬喬,你以為那天我跟你媽說過的那些話,只是拿來敷衍她的,是不是?”
喬爾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敷衍嗎?
她當然不是這麼想的,更何況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江律聲之所以會那樣說,也純粹就是出於維護自己而已,可一碼事歸一碼事,難道自己真要仗著他的這份“維護”就得寸進尺,讓他連倖幸都一併負責了嗎?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會那樣說的,可是我媽不會這麼想,她現在認定了你跟倖幸是……是父子關係,可你們明明就不是,我不想一直拿這事來欺騙她,更何況,這樣對你也不好……”
喬爾垂下了眼瞼,這幾天待在家裡,她也沒少思考過這個問題,母親願意鬆口讓她回安碩,無非也就是因為倖幸的原因,但如果有一天,當她知道事實的真相併非如此,恐怕她對江律聲這個人,會來得更加厭惡吧?
江律聲緊盯著她臉上懊惱糾結的表情,或許她這句話的重點是在不願欺騙關悅群,可那末尾的一句“這樣對你也不好”,還是讓男人的心尖莫名暖了暖。
自己的這個小女人,多少也會有為他考慮的一面。
男人唇角的笑意越發深邃,伸臂將她攬入了懷中,他還沒有洗過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濃烈的男性氣息,喬爾吸入肺腑,聽見他說,“喬喬,人有的時候不能固守陳規,需要變通還是得變通,我知道讓你這樣欺騙自己的母親,你會覺得不好受,但有些善意的謊言,絕對比殘酷的事實要更容易讓人接受。”
江律聲蹙眉,沒有挑明自己知道她在4年前所遭受過的那些事,他不知道那樣的傷痛需要多久才能癒合,但如果自己的“不知情”能讓喬爾更自在,他願意一直隱瞞下去。
他頓了一下,忽然又勾起唇角看著喬爾,蠻認真的語氣,“至於倖幸,誰說我跟他不是父子關係了?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可能我跟那小子還挺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