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嵐可悲地發現,為數不多的路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什麼異性怪物似的。她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病號服和拖鞋,才恍然大悟。
通往汽車站的公交很冷清,她選了最後排角落裡的位置,把自己孤立在別人無法讀懂的世界當中。清晨的海市十分蕭條,沿路的商店大門緊閉,細雨從陰沉的天空飄落,讓車窗蒙上了一層霧氣。
不到半小時,公交車已經到達了長途汽車漲。由於時間還早,路邊的商店還沒開門。陸曉嵐隨意在附近一間不起眼的服裝店門口等候,準備待店鋪開門以後,換一身衣服,然後到汽車站買最早的班車回清寧市。
等待期間,她發了一條很長的資訊給梁洛美,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報全都交代清楚,然後狠心地把電話卡拆出來,扔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要走,就該徹底一點。
等候是漫長的,尤其當你想要逃離一個城市的時候。直到十點半,飄雨越發稠密,店主才姍姍來遲,掏出鑰匙開門。
“小嵐姐,是你嗎?”許曉青吃驚地看著捲縮在角落裡的陸曉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你怎麼在這裡?”
聞聲望過去,陸曉嵐才發現,服裝店的店主是君悅做事時的同事許曉青。她尷尬一笑,點頭打招呼說,“是,原來服裝店是你的,這麼巧?”
許曉青的眉頭輕皺,嘴唇微顫,卻沒有追問下去。她開啟門以後,連忙招呼陸曉嵐進店裡坐,並且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她。
“天氣這麼冷,你穿著病號服出現在店門口,嚇到我了。“許曉青簡單收拾了一下店鋪,然後坐到陸曉嵐的身邊,笑著解釋說,”這店是我一個同鄉開的,我最近失業,就過來幫她看店。”
一杯溫水下肚,陸曉嵐的身體才感到暖和了點。她捧著杯子,漫不經心地說,“遇到點小麻煩,打算今天離開海市。”
“小嵐姐你不是跟了海哥嗎?怎麼…”話音剛出,許曉青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轉開話題說,“呵呵,衣服你隨便挑,我給你員工價。”
陸曉嵐放下杯子,感激地朝許曉青笑說,“謝謝你!”
店裡都是一些新款的女裝,裙子和修身的外套居多。陸曉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合身的褲子和外套換上,然後到收款臺付錢。
開啟乾癟的錢包,陸曉嵐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囧到家了。錢包裡可憐兮兮地躺著一疊零錢,她才想起這個月的薪水還沒領。
銀濠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給員工發薪水都是支付現金的。陸曉嵐工作以來,每個月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開支,餘下的錢都會準時給鄒阿姨和小雨寄回去。
“那個…我錢不夠,只要外套就好了。”陸曉嵐的腦子在快速運轉,計算下來身上的錢除去買車票,就只能買身上的薄外套。
許曉青尷尬地笑了笑,臉上寫滿同情。“如果你不介意,穿我的吧。天氣這麼冷,很容易感冒的。”
雖然昔日與許曉青的交情並不深,可是落難時對方願意出手相助,陸曉嵐也倍感欣慰。“謝謝你…”
告別許曉青以後,失魂落魄的陸曉嵐,匆忙趕到附近的長途汽車站排隊買票。適逢新年期間,車站的人很多,陸曉嵐等候了半小時,才不幸被告知到清寧市的車票已經賣光。
“明天的還有嗎?”陸曉嵐焦急地問道。
“沒有,未來三天都賣光了。”
屋漏逢夜雨,大概就是陸曉嵐現在最深切的感受。雨,越下越大,夾雜著刺骨的寒風,讓衣服淡薄的陸曉嵐感到透心的寒意。
她無助地在街上游蕩,路上的汽車在她的身邊呼嘯而過,濺起的積水灑在她的身上,更顯狼狽。走著走著,她似乎又回到了服裝店前的空地上,卻怎麼也邁不開沉重的腳步。
衣服和頭髮都已經溼透,陸曉嵐的全身都在顫抖。冰冷的雨水滲到手腕的傷口上,如冰封的刀刃,不斷刺激她的神經。
戰慄、懼怕,以及無助。
她的腦子逐漸變得昏沉,雙腿一軟,身體不自主地往前傾,整個人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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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秦朗就回到公司處理前一天積壓下來的工作。這幾天的天氣很反常,前天還是陽光普照,今天已經烏雲成群,細雨不斷。
南方的溼冷是很痛苦的事情,那種深入到骨子裡的冷意,讓人的心情也變得惆悵。雨越下越大,他的心情變得侷促不安起來。敲打鍵盤的雙手變得僵硬而笨拙,他的腦海中又再次浮起陸曉嵐蒼白的小臉,怎麼也集中不了精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