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姐微笑,嘆息:“不管怎麼樣,老實和尚畢竟還是不愧為老實和尚,果然是從來不說謊的。”
她忽然把另外一個穿黑披風的女孩拉到老實和尚面前,替她脫下氈帽,脫出了一張清秀瘦弱、楚楚動人的臉,臉頰上已有了淚痕——“你再看看她是誰?”
老實和尚怔住,他當然知道她是誰,天荒地老,月殞星落,他都不會認不出她。小豆子。怎麼會是你?小豆子的淚也如豆。
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牛小姐本來想笑的,也笑不出了。她甚至想走了,走得遠遠的,好讓他們能單獨相聚,互相傾訴他們的思念。
想不到老實和尚反而叫住了她:“我也有樣東西要你看看。”
牛肉湯,道:“你要我看什麼?”
老實和尚沒有回答。只是慢慢的把他那件破爛寬大的僧袍掀了起來,露出了他的一雙腿。牛肉湯又怔住。她看見的這雙腿,已經不像是一雙腿,而像是兩根被折斷的枯枝,不但瘦弱,簡直已乾癟退化。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雙腿的足踝上,還鎖著一條極粗大的鐵鏈。
“鎖是‘七巧堂’的精品,我攢了很久的錢才買的,鑰匙已被我拋入絕壑,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打得開。”,和尚說:“山下有個樵夫每天送一碗菜飯來,還有一甌水。”
牛肉湯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其實她也知道這句話非但不該問。而且問得多餘。人在巴山夜雨孤燈下,心卻在燈紅酒綠間的一個可憐的人身邊。他怎麼能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去見她?
一個本來從不動情的人,如果動情,一發就不可收拾,像這種如山洪忽然爆發的情感,有誰能控制得住?老實和尚畢竟也是人,而且人在江湖。縱然聖賢亦難忘情,何況江湖人?
所以他只有用這種法子把自己鎖住,也免得誤人誤己。
牛大小姐的眼睛也溼了,像是有些感動,嘆了口氣,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說什麼?她只有走。想不到老實和尚又叫住了她。
他只告訴牛肉湯:“陸小鳳雖然飛揚跳脫,嘻皮笑臉,有時候甚至滿嘴胡說八道,可是有時候他也會說出一兩句他的真心話。”。和尚說:“有一次他在酒後說出一句話,我至今都沒有忘記。”
牛肉湯抬了抬頭,道:“他說什麼?”
老實和尚道:“他說,只有在兩個人面前他從來不敢胡說八道。”
牛肉湯道:“為什麼?”
“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兩個人能殺他,”,和尚說:“一個是韓文,另外一個就是”
牛肉湯搶道:“是誰?”
老實和尚道:“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白衣如雪,他的心也冷如雪。
他這一生好像從未愛過一個人,就算他愛過,也已成為傷心的往事,已不堪追憶。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仇人都沒有了,除“劍”之外,他在這個世界已一無所有。
像這麼樣一個人,何者能夠打動他?
“我知道,有一次,他只不過為了要試一試陸小鳳的兩根手指是不是能夾住他的劍,甚至不惜和陸小鳳決生死於一瞬間。”,牛肉湯說道:“他甚至不惜將陸小鳳斬殺在他劍下。”
“我也知道這件事。”,和尚說:“那是葉孤城與韓文決戰紫禁之巔時,他一時技癢!”
“他會出手嗎?”,牛肉湯又問道。
老實和尚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夠救他的話,那一定就是西門吹雪!”
“你怎麼會不知道?”,牛肉湯問老實和尚。
“因為根本就沒有法子。”,和尚說:“就算你能把死人說活,對他也一點法子都沒有。”,他用一種雖然非常老實又帶著點詭秘的眼色看著牛肉湯,慢吞吞的說:“只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告訴你,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老實和尚說的當然都是老實話,老實話通常都很有用的,牛肉湯當然要把每個字都聽得很仔細。想不到老實和尚只說了八個字,每個字都可以把人氣死。
“沒法子,就是有法子。”
和尚都喜歡打機鋒,會打機鋒的和尚才是有道理的和尚。可是在牛肉湯的耳朵裡聽起來,卻好像一個人一連串放了八個屁。
。
。
半月前。
為了查案,陸小鳳與韓文一起踏進了這個無名的島上,但韓文不見了!很突兀的就不見了!而陸小鳳自己也被囚禁在了這個島上,他突然間想明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