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動情,瞬間就動情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同行。即使我熱愛考古,但是我深知這項工作的枯燥單調乏味,當你面對一把枯骨,久久思索不得其解時,那種壓抑的狀態幾乎要讓人瘋掉。但是我分明控制不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向著討厭男人馬戍的身上傾斜。請容我細細道來:馬戍一看就是工作狂人,他對劉月追的屍身呵護備至,教授聯絡了北京專家,要求我們馬上護送屍體去北京解剖,因為山體滑坡,當地道路忽然變得很難走,我們日夜兼程,車胎卻爆掉,我剛推門下車,腳又被一塊碎玻璃扎傷。很辛苦地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嚎啕大哭。在前面換車胎的馬戍急急忙忙跑過來,抓起我的腳,丟掉玻璃後,他竟冒冒失失地用嘴來吸吮傷口……我的天,我幾乎暈倒,他卻已經手腳麻利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包褐色藥粉,撲到我腳上,包紮妥當。好了。馬戍面無表情地說,接著去換車胎,然後轉過頭看棺材,他敬業太深,以至於每次面對棺材都會痴痴入迷,眼波盪漾。他對我冰涼,我卻因他而盪漾了。接下來的幾天,因為行動不便,即使去小解,馬戍都會揹我上下,他的後背寬厚,但冷而硬,像塊石頭。劉月追運到北京上官教授的解剖室時,馬戍忽然發了神經,對著鋒利的柳葉刀大聲叫喊:不!一邊流淚大叫,還一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女屍,好像那是他未死的戀人。我就是從那一秒鐘愛上他的,他可愛的執著,還有對我細細的好。當然,我們誰都沒想到的是,當晚,馬戍從實驗室偷走了女屍。教授從美國氣急敗壞地打來電話:趙可兒你這個人頭豬腦的女孩子,我朋友被歹人推入一個大坑,手機也沒收,幾乎奄奄一息才被救上來。也就是說,這幾天和你呆在一起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冒牌貨!而更過分的是,實驗室所有人還聯合起來默默捉弄我,他們很無辜地說:拜託,趙可兒,你把女屍弄丟就弄丟嘛,幹嘛編一堆理由來騙教授呢?哪裡有馬戍?馬教授剛剛才從坑裡救上來!不管多辛苦一定找到你教授的發怒和眾人的指責像雷電一般擊中了我,馬戍馬戍,你為什麼要騙我呢?偷走一具女屍想做什麼啊?即使她美豔如花,但是畢竟死了兩千多年,莫非你有戀屍癖?這件事讓我在實驗室名聲掃地,彷彿起因都是我白痴,才會造成今天后果。我無奈,向教授請求休學一年,他盯著我眼睛一字一頓說:我支援你,趙可兒,一個合格的考古學家,就該不到目的不罷休。聽了教授的話,我外出尋屍的心忽的熱了起來。我開始用最笨的辦法,滿中國亂跑,登報、貼尋人啟事、到電視臺去作聲淚俱下的表演。我不在乎花多少錢,也不在乎花去多少時間,捫心自問:你只是為了雪恥,或者還自己一個清白嗎?但內心有個小小的聲音卻在回答:不,我只是想再見到馬戍。馬戍當時敷在我腳上的藥,我送去化驗了,裡面有硃砂成分,最奇怪的是,它和劉月追棺材裡一種液體的硃砂含量一模一樣,我是否可以這樣解釋呢——馬戍注意到並接觸到這個墓地,絕對比兩個農民早。在尋找馬戍的過程中,我始終逼自己不要放棄,但是一個黃昏,我接到了媽媽電話,她說因為我的任性,花錢若流水,爸爸的公司都快被我拖垮了,如果我繼續找下去,他們將不再承認我是趙家女兒。我走向黃昏的街頭,眼淚無聲地流,然後,黑暗就死死罩住了我。神婆說,孩子你找的是一個死人我暈倒在街口,那裡有一家小店,布幔之後是煙火繚繞的香堂。店主把我抱進屋裡沙發上,在等我甦醒時,她唱了一些古老曲調的巫歌。我在占卜老人的歌聲裡走入了夢鄉。我看到了什麼?額地神!是劉月追在彈琴、在品茗、在刺繡、在嘆氣。他站在她身後,她能看到他但距離不算近,有時她彈琴他會舞劍,她微笑他會舒眉。他一身侍衛打扮,面孔卻是馬戍。我從夢裡猛醒,身上汗溼一片。占卜老人發著抖說:孩子,剛才我也進入你的夢了,我知道這幾天你一直在街上貼尋人告示,但是我幫你找了找,這個人並不在陽間,孩子,請相信巫婆的眼睛,通靈後只會看到陰間的事。我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馬戍曾經背過我,給我的傷口上藥,他怎麼會是死人呢?重遇告別占卜老人,我小聲哭泣著往簡陋的小旅館走去。也許困頓貧窮的我馬上連這樣的屋子都住不上了,但是我仍舊想繼續追尋馬戍,他簡直是我命中的一個劫,遇上了就誓不罷休想擁有,理智都騙不了自己。千迴百轉苦苦尋覓的男人,竟然坐在我房間椅子上等我。我無法相信自己眼睛,一步一步走過去,抬起手來,馬戍便閉了眼睛,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他的臉還是這樣刺骨的冰涼,我的掌我的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他便輕輕擁我入懷,唇間吐出一句話:可兒,從沒有女人,千山萬水來見我,對我這樣好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