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種夢境之事,實在無法和父親提及,況且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得說道:“此乃兒子一己之思,我看父親您如此憂心忡忡,不由想勸解一番。此時情況,我們只要一切以岳父大人為主即可。無論事情結果如何,我們家總能平安渡過。”既然能平安渡過,那麼自然需要出力的時候也不會出大力,做做樣子即可,儲存自己的實力才是目前最要緊的事情。
就在沈家父子商議的時刻,在一條街之隔的左都御史府上,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顧寧看了一下拜帖,腦子裡略微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林清是誰。只是他想不明白這個永康帝喜愛的辭臣來找他所謂何事?他雖然也是閣老,但是在內閣中也沒有多少話語權;作為左都御史,如今都察院又式微。
他和林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原本不太想見,想了想還是對稟報的門房說道:“讓他先去會客廳等著,我稍後就到。”
顧寧本來已經換上居家服了,此時要見客,不得不去換上見客的衣服。
林清坐在偏廳中,婢女給他上了一杯茶後就慢慢退下,只是快到門口的時候又情不自禁地看了林清一眼,這才依依不捨地轉身離去。
林清無暇關注這些,端起茶盞微微抿了一口茶水,然後又環顧了一下四周:說是閣老的府邸,但是顧寧府上卻是顯得簡單大方,傢俱用的是黃花梨,擺飾也不是什麼名貴的蘭花。只是這設計之人,卻也有些美學功底,只是簡單的一個角度,就能看出主人家的品位不俗。
很顯然,光看這擺設,也能知道這顧寧絕非那種喜歡炫耀、張揚之人。
等顧寧邁著四方步進入偏廳後,林清立即起身行禮:“下官林清,拜見顧大人。”
顧寧連連擺手,態度和煦:“林侍講不必拘禮,隨意坐吧。”
顧寧年紀四十五歲上下,身材瘦長,氣質淡然,有著一雙睿智的雙眸,待人接物都給人如沐春風之感,不過幾個動作、簡單的兩句話,就能讓人心生好感。
林清坐在客位,兩人先是慣常寒暄了一陣,然後林清突然話鋒一轉道:“顧大人,下官此番前來,是為了給您送一份大禮。”
顧寧抬眼看向林清,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聽錯了什麼。這官場裡的人,哪有人會對著上官說,我是來給你送大禮的?這話直白的根本不像一個讀過書的人!況且,顧寧眼睛掃了一下林清左右,他也並沒有帶什麼東西啊!
林清微微一笑,也不再賣關子:“顧大人,您只要保下您的下屬嶽御史,那麼對您來講,就是最大的一份大禮了。”
這人,竟是來當說客的?他和嶽謹言什麼關係?還特意登門來說這些不著四六的話?嶽謹言早就是他放棄的人,不管這樁案子上頭如何判,他都不想插手——得罪了黃次輔,這嶽謹言是嫌命長!他可不想趟這趟渾水。
顧寧下意識的已經想要做出送客的動作了,卻聽林清繼續娓娓道來:“下官知道顧大人覺得下官是在口出狂言,只求顧大人您聽我說完幾句話,您再做定奪。”
“這其一,若是您能保下嶽御史,那麼想必定能正一正御史們不敢諫言的低迷之風,讓都察院上下都能以您馬首是瞻!您連黃次輔想要對付的人都敢保,都察院的人誰還敢對您的命令有所不從?這其二,保下嶽御史,就是等於定了沈大人的罪,那黃次輔就是生生斷了一臂膀!權勢之道,此消彼長,這內閣的分位到那時候要不要重新排一排?這其三嘛,您也知道高黃兩黨爭鬥頗兇,高首輔前兩年被黃次輔奪去了不少權勢,如今如此良機,難道不想奪回來?高首輔惡黃次輔之心,不亞於嶽御史之於沈大人啊!”
林清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也讓顧寧深思了一番。或許是官場上混久了,年紀也大了,這兩年越發的縮手縮腳,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可是這林清倒好,一個小小的六品侍講,竟然就敢跑到他這個閣老面前,攛掇著他們幾個閣老打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只是顧寧雙眼一眯,剛剛的親和之態蕩然無存,反而將茶盞重重地拍在桌上:“一派胡言!你以為你自己料事如神?你以為朝中大臣個個都是愚鈍之輩?!黃閣老之權勢,非你一個小小侍講能想象,合縱連橫之法,他比你玩的熟!”
顧大人的突然發怒,若換了旁人早就已經心驚膽戰、不敢言語了,但是林清卻是心下一喜!雖然發了火,但是還願意和他繼續討論這個事情,那就是說明對方心動了!
有時候不要看對方表面上表現出的樣子,實則要抽絲剝繭,看看他實際話裡的深意。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