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51部分

指明要讓我繼承,所以這些年家裡其他人從來都沒有開啟過,包括他自己在內。”

李維斯心中一動,腦海中依稀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

伊登呷了一口咖啡,沙啞地說:“那是榮靳之的日記,確切地說,是他和一個叫於驊的記者共同撰寫的《南石頭集中營札記》。”

1942年初,榮靳之乘坐一種船頭畫著紅色圓圈,俗稱“大眼雞”的三軛帆船從水路去往廣州,上岸之前被駐守廣州的日軍以“檢疫”為名扣押在了珠江邊的南石頭懲戒所。

和他一起被扣下的,還有一名年輕的記者——於驊。

於驊也是廣州人,中學畢業後在香港《申報》工作,這次是想回老家探親才傻乎乎上了日軍的賊船。他隨身帶著相機,一路走一路拍,將“大眼雞船”從香港出發以後沿路發生的一切都用照片記錄了下來。而榮靳之有寫日記的習慣,在船上閒來無事,寫了許多沿途見聞以及自己的回憶。

兩人一個愛拍一個愛寫,惺惺相惜,逐漸變成了好朋友。

進入南石頭懲戒所以後,他們被分在同一個監房裡,更是共同見證和記載了“波字第8604部隊”對返鄉難民做下的不見天日的暴行。

也正是在那裡,榮靳之遇到了他曾經的學生——伊藤光。

伊藤光當時受極端軍國主義思想的薰陶,變得完全不可理喻,先是試圖說服榮靳之為波字第8604部隊服務,遭到拒絕以後又威脅他要曝光他共|產|黨的身份,把他送到東北受審。

榮靳之始終沒有屈服,甚至沒有絕望,他在被關進集中營以後就意識到這些難民可能都出不去了,日軍恐怕從始至終就沒打算送他們回廣州,之所以用“遣返”的名義把他們從香港趕出來,不過是為了緩解港島的生存壓力,順便給波字第8604部隊提供大量的實驗**而已。

一想到望眼欲穿的家人,襁褓之中的兒子,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樣難受。他想設法帶著難民逃出去,但這裡駐紮著大批日軍,守衛極為森嚴,連和外界聯絡的機會都沒有,遑論逃走。

他唯一的希望,只有伊藤光。

他熟悉這個年輕的醫學生,在醫學部的時候他們經常一起喝酒,他相信這個曾經發誓治病救人的年輕人並未徹底泯滅人性,只要設法將之從極端軍國主義思想當中喚醒,就能幫難民們逃離南石頭集中營。

“他成功了?”李維斯想起伊藤健太的講述,伊藤光最後因為難民逃亡而被遣返回本土受審,差點死於非命……

難道是榮靳之說服了他?

“算是成功了吧。”伊登苦笑了一下,說,“他用自己的死說服了伊藤光——當親手把他的大腦從顱腔中取出來的時候,伊藤光頓悟了,向上級隱藏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幫難民傳遞資訊給廣州民眾,並間接幫助了他們的大逃亡。”

“雖然絕大多數難民最終都被殺害,活下來的也因為各種傳染病而死亡,但榮靳之畢竟還是成功了。他讓南石頭的秘密大白於天下,讓僅剩的幾千名難民回到了親人的身邊。他也讓伊藤光找到了人性的救贖,徹底背叛了心中曾經堅如鐵石的軍國主義思想。”

“只是,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200、S7

200;

那是一個最黑暗的年代; 也是一個最光輝的年代。

在那個年代裡,卑鄙者肆無忌憚地顯露出了他們的卑鄙,偉大者也毫不畏懼地展現出了他們的偉大。

伊藤光在重遇榮靳之以前; 從未懷疑過自己神聖的信仰,從未質疑過天皇的英明。那些愚弱的中國人在他眼中就像家畜一樣卑微; 像蛆蟲一樣骯髒,他從未把他們當做和自己一樣平等的存在; 從不覺得那些死在手術檯上的生物也配稱之為“人”。

直到他有一天在那些“家畜”中發現了自己曾經仰望的; 甚至奉為神明的老師——榮靳之。

在他的記憶中,榮靳之一向是養尊處優、溫文爾雅的,雙目永遠湛亮; 嘴角永遠帶著微笑; 即使上課遇到打瞌睡的學生,也從來不像其他日本老師一樣嚴厲地訓斥; 反而會關心你是不是不舒服; 是不是昨夜溫書溫得太晚。

“人體就像一部精密的機器,尤其是你的大腦。”榮靳之曾經對他說,“伊藤君,你要學會善待自己聰明的大腦,不要強迫它在疲勞牴觸的狀態下運轉。學習是一輩子的事; 你要學會和自己的求知慾達成和解,懂嗎?”

那是伊藤光第一次知道,原來拼盡全力熬夜學習並不會讓自己更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