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蕭鈞天的身後,蕭榭走在一條漆黑的甬道里,甬道並沒有點燈,只是有幾朵血紅的火焰飄忽著,似乎一雙雙瞪著他的血紅眼睛,極其詭異可怖。
“還沒到麼?”蕭榭走在蕭鈞天身後,心中不斷考慮他究竟有什麼詭計。
“很快就到了,不要急——我親愛的侄兒,你究竟是甚麼時候發覺我的心蠱對你不起作用的?”蕭鈞天問得似乎渾不在意。
“你下蠱之後不久。”蕭榭冷冷道。
“哦?你裝得可真像啊,果然——和你的父皇一樣,扮豬吃老虎,殺得對手片甲不留,屍橫遍野。”蕭鈞天的表情似乎還在微笑,而那份肅殺已經深入心底。
“是麼?我父皇是個這樣的人?”蕭榭也學著他,假裝渾不在意地發問,“叔父,你既然作為大鐸王朝的皇子,卻為何要跑到這樣的蠻荒之地來?我一直在想——難道,原本應該繼承皇位的,是你麼?”
“親愛的侄子,你果然聰明。二十年前叔父便是先帝的長子,朝野上下公認的皇位繼承人選——而你的父皇,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次子而已,並不多麼聰穎,也不受到大臣們的重視……”
蕭榭雖說並沒有恢復記憶,這寥寥數語卻已然令他感覺到刺骨的震撼。
這是二十年前塵封的往事,要是今日公諸於眾,該引起多大的波瀾?
“然後呢?”他靜靜地問。
“我其實十分疼愛這個弟弟,雖然我們並不是同一個母妃所生,然而也許是年紀相近,我對他別有一種親近——即使他被父皇責罵,我也會替他擔待。”蕭鈞天的聲音中帶了一種塵封的落寞,好似二十年前的月光又再重現,好像二十年以前的信箋又再被開啟,在陽光下消散成飛灰,“然而,我沒有想到,我這個弟弟,他文采不如我,武功不如我,竟然搶走了我心愛的女人。”
二十年前的糾葛
“心愛的女人?”蕭榭一驚。
“是的,哈哈,想不到吧?這種狗血之極的事情也會發生在帝王家。”蕭鈞天開始冷笑,笑得就好似在咬齧人的血肉,“她是我南巡時候遇見的失勢官家小姐,美麗的姿態就好似春天的蒲柳,即使過了二十年我都難忘她微笑時眯起眼睛的模樣。我將她帶回京都,決定要娶她為妃……誰知這個時候,蕭聞天也看見了她——”
“然後呢?”蕭榭看著那面顫抖著的黑色紗幕,語氣開始有控制不住的顫抖。
“因為叔父我當時是尊貴的太子殿下,朝中事務繁忙,沒空兒常常守在小顏身邊。”蕭鈞天的聲音中帶了刺骨的痛楚,好似喉管被一根魚刺扎住,帶著沉重的吸氣聲。
“她叫小顏?”
“嗯,她叫小顏——蕭聞天,我疼愛的弟弟便時常去我的宮殿玩,很快便和小顏熟識……不知道他對小顏說了什麼甜言蜜語,小顏老是念叨著他的名字……我對小顏說,不要想著他,愛她的人,會照顧她一生的人,會繼承大統執掌這個天下的人,都是我……小顏忽然很輕微地說了一句‘他說過,會為了我得到天下’……”
蕭榭沉默。
“這句話,是不是很可怕?我當時就瘋了,我去找蕭聞天,問他究竟是甚麼意思,蕭聞天卻告訴我,小顏已經是他的人了……他愛小顏,讓我把小顏讓給他……我怎麼能肯!”
蕭榭一顫——雖說他還是對自己這個父皇完全回憶不起來,然而這段話中所描述的那個蕭聞天,是多麼不高尚——搶走自己兄長所愛的女子……
“是啊,我的乖侄兒,你不知道你那相貌堂堂,滿嘴仁義道德的父皇原來是這樣一個狼心狗肺之徒吧?”蕭鈞天仰天長笑,“是的,我不肯——即使小顏已經不是處子之身,我也不嫌棄,她終究要嫁給我……我於是私設喜堂,強行娶了小顏……新婚之夜,小顏一直在哭……後來,我發現小顏還是處子之身……是蕭聞天騙了我……”
兄弟恩斷義絕
蕭鈞天繼續:“然而,從那時候起,小顏就再也不會對我微笑了……她整天瘋瘋癲癲地,有的時候拿著一朵花傻笑,和泥土說話……有的時候,她喃喃地念著蕭聞天的名字……”
蕭榭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是怎樣的一幕悲劇!
“是啊,你也覺得很可憐吧……我憐惜她,因而也不曾怪責——直到小顏生了兒子之後……她神智越來越不正常,開始說這孩子不是和我的孩子……我看兒子和我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小顏自從嫁給我之後便不曾出過門,怎麼可能不是我的兒子!……只是她不這樣想……她日夜思念著蕭聞天,說要和他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