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縱身躍下,小跑著迎上來,平舉左臂行禮:“長官好!”
沃特希普聯邦艦隊敬禮的標準姿勢是:舉起左臂,掌心向右,手臂與地面平行,筆直地伸向前方。
這個姿勢的來源,是格林尼治天文臺的一束鐳射,標誌著本初子午線。自1999年末,二百多年的時間裡,那束綠色的鐳射持續從瞭望臺發出,穿過倫敦北部的夜空直射入宇宙,宣告著地球人類的存在。
如今地球雖已消失,本初子午線卻依然存在於人類心中。聯邦的口號是:站在全世界時間開始的地方,玫瑰線指引著我家園的方向。
(※玫瑰線,中世紀歐洲航海圖上用來指引方向的線)
另外,之所以用左臂而不是右臂,是為了區別於臭名昭著的某某禮。如果有誰不小心伸錯了手臂,會被叫出來談人參。
薛垣也伸出左臂向對方回了禮,同時認了出來,這個年輕人是上上週的值星官,也就是“深空家園”網站被駭客入侵的那一天,第一個向薛垣彙報情況的那個下屬。他的長相沒什麼特點,加上薛垣的臉盲症+不記人名症,只記住了那火雞似的紅頭髮。
紅頭髮彷彿看出了他的心思,笑得爽朗:“您又忘了我的名字了吧?我叫羅梭。其實我的名字很好記的,我這個人話特別多,大家都叫我囉唆。另外我是義大利裔,意語名字是Rosso,意思是紅頭髮的人,跟我的形象很搭配,木哈哈哈!”
……確實有夠囉唆。
薛垣懶洋洋看向泊位,“今天的數量是不是變多了?”
“是啊是啊,多了兩臺,喬伊上尉的和我的。”羅梭羅梭愉快地指著不遠處一紅一黑兩部機甲,“最左面那一臺是喬伊上尉的,Rosen Ritter,薔薇騎士。旁邊那一臺是我的,Calènde Greche,希臘朔日。”
“……”薛垣沉吟不語。
羅梭兀自說得興起:“我是這個星期才被擢升為機甲機師的,太雞凍了。”他興奮地搓了搓雙手,“話說,我剛一來到這裡,就注意到了那邊那一臺白色的。Песец,北極狐,全聯邦成功登陸彗星的次數最多的載人機。大神啊!偶像啊!老大我很崇拜你啊!”他呈星星眼狀含情回望身邊北極狐號的機師。
薛垣默默撣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問:“喬伊上尉怎麼沒有來?他不需要維護自己的機甲嗎?”
“今天輪到他去中央資料室做盤點,所以沒有來。”
薛垣的眼神微微一凜,不露聲色轉開話題:“‘希臘朔日’,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也沒什麼特殊的含義啦,不覺得很酷嗎?”羅梭搔了搔頭,笑得很開心,“朔日就是每月初一嘛,嗯,我希望自己每天都像第一天,有個全新的開始,懷著全新的力量,%&@#……”
他嘚嘚嘚嘚的時候,薛垣轉眸望向那臺高大的紅色機甲。雖然看不到配置,僅從外觀就可以判斷,它的效能絕不在北極狐之下。
——Rosen Ritter,薔薇騎士。
薛垣在心裡默唸了一遍這個名字,眸中閃過一抹詭藍。
嘁。
喬伊那種刺頭似的傢伙,叫仙人球騎士更合適吧。
他轉身往出口處走去。
羅梭:“…………至於#%@¥&呢,這個話說起來就更長了。那還要追溯到我七歲的時候……長官!長官您怎麼走了?長官……”
對於除了技術官和科學官以外的人來說,中央資料室是一個神秘的地方。
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整齊排列的櫃型物體,放佛神秘的黑曜石陣。每一個“黑櫃子”都有半人高,體積差不多相當於一隻中型保險箱。
這種東西叫磁碟陣列,用來儲存資料。地球時代儲存下來的全部文明,都以數碼的形式儲存在這幾千個“黑櫃子”裡。可以說,這裡裝著整個地球的圖書館。
其中有一批,就是當年薛垣負責檢驗和運送上艦的。
喬伊手持電子記錄簿,在一排排“黑櫃子”中間走動,逐一核對銘牌上的編號是否與登記在冊的相符,像一個負責任的圖書管理員。
盤點這些“黑櫃子”是技術官的日常工作之一,每個人每月輪一次班。這個地方几乎不會有外人來,因此大家值班時都是象徵性地轉兩圈就完事了。幾千個磁碟陣列,一個一個去盤點,還不要累死了。
但喬伊初來乍到,凡事都很認真。
薛垣沒有驚擾他,小心地避開所有的監控裝置,遠遠藏身在一根立柱後面,窺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