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幽靜至雅的地方,才匹配得上他第一情聖的稱號。因為一則,這裡是天君的住處,平時不大有人過來,適合兩個人細聲說話,二則,這裡的落日夕陽,是清亁天的盛景之一。
梵谷君不定時地約著不同的美人到這裡來拒絕示愛,對於一些丫鬟來說,簡直就是免費的肥皂劇,這些丫鬟裡,就包括芳華殿侍候她的丫鬟初一。
落瑤曾住在耀清宮的時候,有幸被初一拉著觀摩了幾次大情聖當面拒愛的全過程。
彼時,落瑤還未把那個牙縫一直透風的門神換掉,從門縫後頭看出去,這裡是個極佳的觀賞位置。
每次初一興奮地跑來跟她說:“娘娘,娘娘,梵谷君又來啦。”落瑤手忙腳亂地抓起兩把瓜子,一把給初一,然後讓初一端個小板凳,兩個人躲在門後頭透過門縫邊嗑瓜子邊看,看到精彩處不免低聲評論幾句,而當女仙們淚噠噠的時候,兩人也跟著扼腕不已。
落瑤看了幾場,有點意興闌珊,因為每場的劇情都差不多。這戲裡戲外無非就是梵谷君先說一番溫言拒絕的話,隨後女方開始紅著眼掉眼淚,再接著梵谷君安慰她幾句,兩人一前一後離去。
初一倒是一點不覺得無聊,她看得很認真,門外的戲碼什麼時候散場,她就什麼時候離開,回來時還意猶未盡地跟落瑤發表她的意見。
……
零星的往事總在不經意之間無孔不入地滲透入骨,哪怕是在夢境裡。
夢中,池裡的魚兒也沒有什麼變化,紅腦袋黑眼睛,白肚皮大尾巴,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等著站在池邊的人餵食。
池邊人正是祁遠。
祁遠今日穿得有點隨意,只著一身薄薄的絹衣,薄得有點透,鬆鬆垮垮的,彷彿不是穿上去,是套上去的,衣服後領很寬大,露出一小截後頸的肌膚,不知道從哪裡飄來幾片花瓣,輕輕落在他肩上,有幾朵膽大的找準角度輕輕落到他衣襟裡,然後消失在衣服裡。
祁遠毫不在意,落瑤倒是很想知道他的衣服裡明明落滿了花,為什麼就不覺得不舒服,依舊衣衫翩翩姿態休閒地彎著腰看池中的魚,聽得他自言自語:“吃吧,等你們再長大一些,瑤瑤就該回來了。”
這些魚都已經成精了,停留在它們得道的那個時候,再不會長大,就像有些事情,也一樣停留在過去,不會再重來。
第95章 夢裡一眼曇花現,又是柳絮紛飛時
從開始到現在,祁遠一直背對著她,落瑤剛想走上前看看他,就看到一個娉婷的身影婀娜而來,落瑤頓時停住了腳步,因為此人正是祁遠已過門的妻子,南宮蔓蝶。
蔓蝶手裡拿著件外袍,看著祁遠卻又不敢上前。
落瑤奇怪著,蔓蝶的這個樣子和以前去望月山找她茬的時候判若兩人,彼時她就像只渾身豎滿刺的刺蝟,此刻卻像只溫順的小白兔。
祁遠依舊未轉過頭,也沒理她。
蔓蝶上前幾步,細著聲音道:“天君,池邊水汽重,披件衣服吧。”
祁遠還是未說話,南宮蔓蝶輕輕把衣服披到他身上,不料祁遠一記眼風掃過來,嚇得她一時沒拿穩,衣服掉到了地上。
南宮蔓蝶的臉色白了白,正要撿,祁遠已經撿起來,還給她:“不冷,沒那麼嬌弱。”
落瑤覺得很奇怪,南宮蔓蝶不是他的妻子麼,落瑤見過凡間的妻子對丈夫,都不像蔓蝶這麼戰戰兢兢,與其說是妻子,還不如說是丫鬟更像些,落瑤覺得無趣,撇撇嘴正欲離開,卻聽見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要走了?”
轉過身去,祁遠正看著她。
落瑤覺得,即使他拎著這個與他渾身不搭調的魚食袋子站在那兒,也依舊美得迷倒芸芸眾生。
落瑤這才看到他的正面,完美的俊顏依舊是往昔的模樣,只是更消瘦了些,那雙丹鳳眼直勾勾地看著她,像是就這樣看著她就可以把她留住。
落瑤馬上收回目光,都過了這麼久,到現在還未能直視祁遠的對視,心如撞鹿的感覺又回來了。
轉念一想,又鬆了口氣,自己嚇自己真是要嚇死人,這不是自己的夢境嗎,祁遠應該看不到他。
可是為什麼感覺像真實的一樣?落瑤下意識地去看蔓蝶,蔓蝶也是一臉莫名地看著祁遠,似乎不明白祁遠為何對著空氣說話,落瑤這下妥妥地把心放回原位,看來真是自己的錯覺,方才肯定聽錯了。
一陣涼風吹過,腦子被吹醒了些,落瑤吸了幾口氣,腳又邁了出去,祁遠的聲音緊接著又傳來:“你以為我看不到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