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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一溜煙的向皇宮疾步而來,內心之中充滿了好奇和一絲難以名狀的痛苦,他要看看是到底是誰竟然比他的詩藝還要精湛,有什麼本事被尊稱為“詩神”。當格雷吟誦那首詩歌時,他就偷偷地躲在宮中的一根柱子後悄悄地聽著,格雷的詩歌使他徹底地陶醉了,他感到自己變成了一隻小鳥,飛翔在上帝的左右。然而,當他清醒過來,他卻又為先前那種美妙的感覺而憂心重重了。

“哦,是你呀,巴蒂斯特,可是這……”國王猶豫了,充滿興奮的眼睛中飄渺著一絲彷徨和困惑。

而這卻恰好解了格雷的圍,格雷馬上接過話來,說道:“是啊,我想這位大人說的一點兒沒錯,結婚的事不急,還是先將公主的病徹底治好要緊,您說呢,公主?”

“你說怎樣,就怎樣吧,我的王子……”公主微笑著說,彷彿一隻流連在甜蜜愛情之中的蝴蝶,溫柔而飄逸。

“好吧,既然我的女兒已經這麼說了,做父親的還能怎樣呢,那就麻煩你在宮裡先住些日子為我女兒看病,等她的病全好了再給你們完婚,哈哈哈……”國王捋著鬍子笑著說。

格雷長出了一口氣,同時也無奈的預設了平生的第一個謊言,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場不得不偽裝的戲劇,是那顆童心善意的選擇;而對於巴蒂斯特來說,這種似乎合理的拖延則意味著一個反擊的機會,一份重新獲取“桂冠”的虛榮。這種自我假設似的對比,令人生複雜起來,它總是在普通人最不易察覺的外表下,深藏著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報復心理,這種心理不久將會變成一種詛咒,狠狠地懲罰那些被同類選中的人,那些潛在的掠食者。可是,當人們發現事實也許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時,當他們低調的承認所有一切都不過來自於嫉妒和恐懼時,一種得逞之後的自責和悔恨卻又不得不使受害者甚至使他們自己感到虛偽和噁心。於是,另一輪報復接踵而至了,這種復仇也許不必做,甚至不必說,但它會使人們相信自己不再是純潔的,而且“從來”都不是,純潔的……

就這樣,格雷的“神蹟”不斷在宮廷顯現,公主對他的感情也日益深厚起來,再加上國王和王后的寵愛,以及格雷本人善良謙恭的品行,他不久就成了新一代的“桂冠詩人”,而且他在民間的名聲也更加顯赫了。那時,他每天除了為公主創作並朗誦詩歌外,還在國王建造的最高的觀星臺上向天下百姓吟誦詩歌。每當這個時候,幾乎全國的百姓都停下了手頭的一切工作,就連小偷也停止了偷竊,罪犯都放下了尖刀和利刃,甚至連滿身傷疤的瘋狗都不再狂吠,而是溫順地趴在潮溼的貧民窟裡,幸福的聆聽著那和諧的音律和動人的辭藻。人們不再心浮氣躁地爭吵不休,就連平時充滿汙言穢語的流氓和*也開始變得謙恭友善起來。這個世界的一切罪惡和悔恨好像在一夜之間就得到了救贖,日復一日,當這種對美的信仰成為一種習慣時,在這個藍色的星球上便出現了人類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一大奇觀,這種奇觀融匯了千百年來無數神和人的夢想。馬上,是的馬上,詩人格雷就要成就這一開天闢地的偉業,沒有陰謀、沒有徵服、沒有犧牲、沒有戰爭、沒有軍隊、沒有硝煙、沒有死亡……詩人要用詩歌完成這個連上帝也未曾實現的夢想,人們曾經建造巴別塔想要一睹天堂的榮光,然而上帝變亂了人類的語言,讓人類揹負罪性分散在這個世界上。如今,詩人要把天堂搬到地上,把人間變為天堂!而詩歌就是這人與人之間永恆地的約定,不久,這《新約》即將完成,人類將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後天堂時代……

然而,在千百年後,當世界上的所有靈魂都撕心裂肺的悔恨這一本該實現的偉業,終究功虧一簣的時候,沒有人會記起那些絲毫不被歷史留下任何痕跡的角落,那雙躲藏在暗處的一雙憂鬱而略帶詩意的眼睛,和那顆其實已經被淨化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心靈,那顆前“桂冠詩人”巴蒂斯特的心靈。那些日子,當格雷用詩歌使他奇蹟般地沉浸在童年時代母親的溫存中時,他是多麼地心悅誠服地,將自己那頂用金絲編織而成的冠冕,含著歡快的淚花謙恭的放在格雷那雙不知所措的手上啊,甚至那些他曾經日夜盤算的陰謀詭計,竟然也在頃刻間全部蕩然無存了。可是,那百分之一的罪惡,是如此的無孔不入,也許是上帝的疏忽,也許是人類的命苦,這種猶如針尖兒般細小而輕盈的罪惡,卻可以悄悄地潛伏在人類靈魂最為脆弱的時刻,潛伏在一種下意識的習慣性動作之中,潛伏在一切可能引起罪惡記憶的一絲絲淡淡的氣味裡,潛伏在一個凡人充滿笑意的嘴角邊……一天夜裡,當巴蒂斯特一覺醒來,當他睡眼惺忪地用手摸索著床頭那軟綿綿的鵝絨枕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