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發現劇情尚能拯救,於是提議:“若真要遷墳,不如等平昌城的寺廟建好,我在後山為岳母他們蓋一座石墓,姐姐覺得如何?” 劉媣望著少年,突然問道:“謝郎昨日才說夢見了阿孃,今日阿孃墳頭就長出菩提樹,還望謝郎如實告訴我,建寺廟,可是與阿孃的託夢有關?” 在謝蘊的預判裡,這話本該出自劉選之口。 她可以拿著謝氏祖墳到處向天起誓,甚至在劉選跟前指鹿為馬,然而,對上劉媣等待的目光,終究沒拿小蘿莉最在意的人作為藉口來說服對方。 “姐姐只要相信,我所做的,是為了讓我們有一個可以自己說了算的家。” 家。 這個字,對劉媣而言,是沒歸屬感的。 自古以來,女子大多無家。 幼年,她們是寄居在外家的客人,及笄後,她們又是夫家的客人。 不管是哪個家,做主的,從來不是她們這些女子。 謝郎就像知曉了她心中所想,又說道:“無論是女子還是男子,都可以自己做主說了算的家。” 劉媣抬頭,重新看向對面的少年:“謝郎就不擔心,女子太過厲害,令夫綱不振?” “男子若覺得夫人太厲害,和離另娶便是。” 這個問題,在謝蘊看來它就不是個事。 畢竟古代婚姻的主動權,可以說,完全掌握在男子的手裡。 “若妻子不同意和離,他還可以休妻,七出之條,一休一個準。” 謝蘊說完,也察覺到她家小蘿莉有些複雜的面部表情,“可是我講的有什麼不對之處?” 劉媣亦說不上來。 她總感覺謝郎這話很怪異。 可細想之下,找不出任何的錯處。 “我就是覺得謝郎與世間許多男子都不一樣。” 一想到謝蘊從未說過輕視女子的話,劉媣唇角微彎:“謝郎如此懂得撫慰女子,待到及冠,必定引得無數淑女垂青。” 謝蘊覺得有必要給自己立個人設:“不怕叫姐姐知道,修行之人,不可沾染漁色。” 這一點,是劉媣沒想到的。 “謝郎昨日不是說,出家只是三年。” 意識到她家小蘿莉不好糊弄了,謝蘊既唏噓又欣慰:“姐姐可聽過一句話?” 劉媣眼露好奇:“何言?” 謝蘊盤腿坐於案前,話語間盡露機鋒:“智者不涉愛河,其眼中更有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 劉媣正心中默唸,謝蘊已拎著一包糕點起身。 “姐姐自己慢慢參悟,我去見從叔。” 劉媣剛想提醒少年案几上還落下了一包,少年就告訴她,這是專門給她買的蜜餞。 少年走到門旁,似想起什麼,又回頭來問她:“姐姐可告訴過從叔,我欲建寺廟之事?” “還不曾。”劉媣回答。 至於為何不說,大概是怕從叔覺得謝郎不務正業。 …… 劉選確實是對謝蘊頗有微詞。 謝廣坤既成了代太守,葬禮結束之後,就該跟著他學習料理郡務。 結果—— 他從兄從嫂的頭七都到了,他們的好女婿還沒個蹤影。 雖然杳杳告訴他,謝廣坤是去岷縣護送百姓,然,身為一郡之守,此事本不需親自前往,如此拘泥於小節,倒顯得有些難堪大任。 若非今日出了菩提聖樹之事,劉選是準備喊人去將謝廣坤‘請’來的。 如果說,他本來是頭疼謝廣坤的不思進取,那麼現在,滿腦子想的,已經是那株來歷不明的菩提樹,還有與翟家的墳地之爭。 劉選正欲往青羊寫信,門外有婢女來報——謝廣坤來了。 少年提著糕點進屋,劉選也將手中筆架於臂擱上。 說來,這還是倆人第一次單獨相處。 劉選剛想招呼這個侄女婿落坐,後者就開口:“從叔,外頭都在傳,岳父乃佛子轉世,可是真有其事?” 劉選:“……” 劉選算是聽出來,這謝廣坤臨近傍晚跑來太守府上,不是有多好學,想來是在坊間得知傳聞,著急忙慌地趕來打探第一手訊息! 而謝蘊口中的‘佛子’,更是叫他的太陽穴一陣陣發脹。 足可見,如今營陵城裡是什麼說法都有! 不等他闢謠,少年就又說道:“也不知是誰在外面散播謠言,竟說咱們太守府上,一場大火燒出了兩顆舍利子!” 劉選:“…………” “這簡直是危言聳聽!” 少年一邊說,一邊就坐到他對面:“岳父岳母的遺體,還是我帶出火場的,如果是舍利子,那晚我就給撿出來了。” 劉選正眼看向少年:“你當真不覺得是舍利?” 謝蘊點頭,神情亦不似玩笑:“小子幼年體弱,祖母信奉三清,就給小子尋了個道人做師傅,小子親眼見過那道人用障眼法故弄玄乎,那兩枚珠子,還有城外的菩提樹,只怕都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劉選沒想到,當營陵士庶都奔走相告所謂的佛門神蹟,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郎與自己的看法不謀而合。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