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謝蘊忽然就明白了孔明老師寫下《出師表》時是何等的不甘心。 而她,創業何止未半,整一個還沒開始,直接被扼殺在搖籃裡。 沒有啟動資金,再好的班底,都得給你搖散! 更何況,她搭的還是個草臺班子。 她承認自己先前是動了那麼一點歪心思。 如果平昌縣拿不到,她考慮帶上自己的創業資金,拖著一大家子跑交州種榴蓮去。 交州位於大鄴的最南邊,山高皇帝遠,再加上朝廷有點棄養它的意思,自上一任刺史病逝後,至今未再派人過去,環境惡劣是惡劣了些,倒也適合她跟江主任這種眼裡無君無父的叛逆分子安家落戶。 只是從青州去交州的這一路,必定是不好走的。 現在倒好—— 她的交州自由行攻略還沒搞出來,路費先給她整跑了。 劉媣又開口:“謝郎怕自己做得不好,害苦北海郡的百姓,可若是謝郎不代掌郡務,下任北海郡太守就一定會是勤勉務實、勵精篤行之輩?” “我沒你以為的這麼大公無私。” 小蘿莉話裡對自己的抬高,謝蘊並未順勢認下:“我不過是因為清楚,倘若我做了這個太守,沒有足以與營陵乃至整個北海郡世家抗衡的實力,極有可能成為一個政不出房戶的傀儡。” 說白了—— 她不吞下整個北海郡,是因為她不想嗎? 明明是實力配置跟不上這個野心。 當她掏出熱武器,是可以暫時壓下不同的聲音,也必然令這片土地上的食物鏈頂端捕食者生出逆反之心——那些有著‘錚錚鐵骨’的世家豪族,絕不可能真的配合她治理北海郡。 她可以殺掉所有阻撓她推行政令的人和家族,卻依舊缺少幫她將政令付諸於行動的幫手。 甚至,還會因為她對世家展現的殘暴,引來整個大鄴上層階級的圍剿。 她是不那麼容易被殺死。 那江主任呢? 還有孫媼、啞奴他們。 她擁有的槍械彈藥,也並非用之不竭。 想在這個時空造出簡約版熱武器,首先她得有人有礦有資源。 外部的生存環境尚且不穩,這一切就是空談。 “一個人考慮問題,總是將自己代入強者的角度,終有一日她會死於自己的狂妄無知。” 劉媣聞言,看向謝蘊的眼神裡,有愕然。 謝蘊當然知道,這話出自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郎之口,多少顯得過於老成,但她依舊選擇說下去:“我不會是這個世上最聰明的人,所以,小心謹慎點,不僅是對我自己負責,也是在保護那些與我有所牽扯之人。” “謝郎——” “不過,既有姐姐的從叔留下幫我,倒也不是不可一試。” 劉媣眸色一亮:“謝郎!” 謝蘊道:“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跟著從叔學。” “如果是謝郎,我自是放心的。”劉媣那張消瘦了些的小圓臉上,梨渦淺淺,謝郎這般聰明,待從叔教授過謝郎,必定也會喜歡上謝郎。 等謝蘊下車去放錦盒,劉媣撩起布簾,看著少年跨進家門。 “女郎。”阿大的叫喚傳來。 劉媣放下布簾,靠回車廂的軟墊上。 她知道阿大在擔心什麼。 方才她對謝郎撒了謊。 除去錦盒裡的信,阿孃還留了一封信件給她。 那是阿孃的認罪書,承認自己為女婿前程害了阿父。 阿孃說,來日謝郎若成為第二個阿父,這封信裡的內容,足以讓謝郎一朝回到發達前。 “女郎不該燒了那封信件。” 馬車的車門旁,阿大的聲音又傳來。 身為部曲,主家之事,是輪不到他來置喙的。 只是夫人離世後,女郎在世間的至親只剩青羊劉氏家主一人,然而,劉家主年歲已長,終有離去的一日,“姑爺眼下自是好的,只是,人心難料,女郎合該多為自己打算。” “若我留下那封信,等於留下後患。” 劉媣接了話:“來日那信不慎落到旁人手中,阿大你該清楚,這對謝郎意味著什麼。” 馬車外,阿大沉默了。 少女輕軟的嗓音,在車廂內再次響起—— “阿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與謝郎的這樁親事,本就是他們倆人的合謀。 所以,阿孃的擔心永遠不可能發生。 她視謝郎為親弟,哪怕總是謝郎在護她;但她作為姐姐,也該為謝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即便將來她與謝郎會各奔東西,但至少現在,他們待彼此都用了真心。 謝蘊一進後院就尋到江主任遞上錦盒,請她媽代為保管。 江主任得知她不打算跑路、還準備接下太守任命,姜氏留的信也不看了,一雙眼直往她腦門上掃:“是劉夫人許了你什麼好處?” 謝蘊: ( ̄?? ̄) 這話說得。 辱她了。 一個優秀的人才,豈會畏懼職場上的挑戰! “不對。”自己生出來的,江箬豈會不知道什麼德行。 現代他們家的客廳牆壁上,至今還掛著謝蘊十三歲時從二手舊貨市場淘來的一幅狂草,上書——《明知山有虎,狂敲退堂鼓》。 以她對謝蘊的瞭解,沒把握的燙手山芋,謝蘊絕對不會接。 江箬將目光投向矮几上的錦盒:“如果不是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