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得了英雄魂魄的溫柔鄉,不是“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看得花,看得見那一抹豔紅如血,卻就不是埋得了英雄的手段;“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方才是教英雄豪傑,沈醉其中,銷磨壯志、熱血漸冷而不自覺的殺機。
年關便將近了,又到新符換舊符的時節,春節將至,雪便會融,春雨便會悄然無聲地到來,溼盡整個京師,誰也躲不過,誰也避不開,只要丁一踏入這京師之地,他便也在其中,他便也無處可遁,溫柔不止是佳人如玉,更有親情、友情、兄弟之誼……
第一章溫柔鄉(二)
這一遭踏雪而來,丁一卻就沒有教利刃大隊計程車兵,化整為零混入京師,一個是跟著王驥他們出行,無論是六部的主事還是宣旨太監,都是看得真切,如此做簡直就是掩耳盜鈴;另就是嚴冬之際,哪怕是天子腳下,城門根也少有人跡。倒是順天府的差役,還沒到開春,就城根下在拖著凍僵的乞丐扔上板車,想來大過年的,達官貴人出入看著不雅,大抵是要運去義莊。丁一看著搖頭長嘆,每每看到這樣的事,便教他傷感。
倒不是丁某人就特別悲天憫人,只是千百年後那國度,有人富有人窮,有人一息已是千百萬的利潤或虧損;有人勞苦一輩,連個立錐之地的蝸居也買不起。但大冬天成規模的凍死人,還被看做每年習以為常的事,那是真沒有。
丁一把利刃大隊的大隊長李雲聰叫了過來,對他說道:“爾帶一連的戰士,先回去金魚衚衕,教朱動組織一番,在這城門處,開個粥棚吧,就用我的俸祿來辦這件事,施粥時跟領粥的人說明一下,丁某也沒什麼錢,就這份俸祿了,皇帝的賞賜,還得打點陣亡的兄弟,每月裡這份俸祿能買多少米,這粥棚就辦多久吧。”
李雲聰在風雪裡聽得眼角發紅,哽咽道:“先生!學生那份俸祿也一併來辦這事!”
丁一自然不會同意,李雲聰還待再說,王驥也過了城門,帶馬過來笑道:“你不要害你家先生了。你若摻和進來,這味道就變了……老夫也把俸祿拿出來辦吧,不過老夫可不似你家先生那般耐得住清苦。只能給三個月,到明年二月化凍,老夫便不管了。”
那兩個宣旨太監坐了轎,隱約聽著轎外丁一和王驥在說話,便拔開轎簾去問手下,兩位大人在說什麼事?聽著手下的稟報,劉雄倒罷了。肖強是個苦出身的,當下蹬停了轎子,搶了出來。在風雪裡快步趕到丁一馬邊,利刃大隊計程車兵倒是識得他,四蹄踏雪卻不認他,要不是丁一扯著。差點就要揚蹄亂踢了。
“容城先生。這城門出入了多少年,咱家是第一回看著有您這樣的官!”肖強說起來,也帶著幾縷哭腔了,卻從袖管裡扯出兩張錢莊的票子,硬塞在李雲聰手,這卻是去雲遠宣旨時,丁一打賞給他的,“先生和士卒吃著一樣的飯菜。卻把俸祿拿來濟民,咱家這銀錢如何收得心安?李小兄。你稍待片刻!”卻把手上幾個金戒指都擼了下來,塞給了李雲聰,匆匆一揖,大約是不想讓人看見他流淚,便入了轎裡去。
王驥看得口瞪目呆,向來太監無後,最是好錢了,想不到這太監卻來了這麼一出,他不禁對丁一說道:“丁容城,感得頑石也點頭啊!”丁一實在沒什麼心思和他唱酬,苦笑了一聲,打發李雲聰趕緊去辦事。
又行了一程,王驥看著丁一毫無辭別的意思,不禁開口道:“如晉,你別送了,金魚衚衕,在方才那街坊橫穿過去才對,你都送到這裡,難不成還要送老夫到南宮麼?”王驥是回不了家的,他始終還是英宗的獄卒加獄友,辦完了差,還是得去看守南宮。
丁一在風雪裡沒聽清楚,不過看著王驥的手勢,倒也是能明白,卻把雪凝叫到身邊:“你先回家去,我去宮裡復了命,再回去,可好?”看著雪凝很懂事地點頭,便叫了一個連計程車兵,護送著她回去,又將巫都幹拎了出來,卻對她道:“你也隨伊去,替我護得她的平安。”
“一同進宮去吧。”丁一拍馬趕上了王驥,卻對他這麼說道,“萬里海路回得來,不是就為了盡這麼一點孝心麼?正好送得伯爺去南宮。”先前李雲聰帶了一個連計程車兵去辦粥棚,後面又讓巫都幹領了百多人護送雪凝回金魚衚衕,這時跟在丁一身後的,也就是十人左右,王驥看著不住搖頭,這哪裡有總督三省的大員氣勢?
他愈來愈更看不透了,儘管立憲密約上,他人無法到場,但後面楊善也有讓他參與附署,但這丁一,無論怎麼看,當真是忠貞不二的角色,便是明知立憲密約那樁事,王驥依然覺得很難相信,丁某人會參與其中。
“老夫在船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