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大明首輔陳文和兵部尚書馬昂,在公事房裡也搖頭苦嘆:
“容城不歸,奈蒼生何?奈蒼生何!”
第七章風蕭蕭(十九)
大明首輔和兵部尚書這回的悲嘆,跟大宋年間的“安石不出,奈蒼生何”是兩回事。王安石那是名望很高,所以當時大家覺得他出山來,是可以搞得好的;丁一可不是一樣,丁某人是用事實,是這十多年來的實質**跡,已證明了他站出來,就能弄好。
不存在寄望,不存在可能,是隻要丁一出來,就能改變這種困局。
所以不論是首輔還是兵部尚書,他們的悲嘆,都是十分真誠的,畢竟他們也是做到位極人臣,丁一也不在京師,犯不著去拍這馬屁。這是真的感覺沒有辦法了。而已經八十多歲的吏部天官王翱,撫著雪白長鬚嘆道:“如晉若肯回華夏,當不是這般局面啊!”
王翱也是沒辦法了,他老了,屢次上疏請求致仕回鄉,朱見深都是極力挽留,又賜他風雪不用上朝等等,看似極為尊重,其實有沒有為了安這些老臣子的心呢?不管如何都好,王翱畢竟八十多歲,他有許多事是看得透,卻不見得能出手去做;有許多事,他就算願意出手去做,也根本很難有這樣的精力。
“傳奉官已禍害雲遠,上又有意籌辦西廠,這般下去,只恐局勢日益不堪啊!”馬昂話沒說完,就有小吏飛奔入內,顧不得與公事房中諸位大佬見禮,急匆匆報告了一個訊息,戶部尚書年富身故!
於是諸位大佬也就沒法繼續商討下去,因為宮裡也派使前來,召他們去乾清宮裡就這件事問計了。總不能讓戶部沒有尚書吧?連禮部尚書姚夔也一樣是被召進宮去。其實單是丁一要辭職的事。朱見深也就頭痛得不行了,便是沒有年富這事。他也要召叢集臣共議的。
“朕自登基以來,縱是諒德藐躬。上幹天咎,然畢竟時日尚短,皇叔何忍棄朕而去?”朱見深等到人齊,開口卻沒有提著年富身故的事,而是說起丁一要辭職的問題。他這話算是很深刻了,類如於罪已詔的性質了。
所以一眾大臣紛紛起身勸道:“皇帝慎言!靖海郡王也是因著身在萬里之外,不忍尸位素餐,方才請辭的。聖上萬萬不可能如此自責啊!”主辱臣死,皇帝把話說得這麼重了。不論大明計程車大夫階層,如何限制皇權都好,始終面子上還是要顧及的。
朱見深卻並沒有因為大臣的勸說而停下,反至搖頭長嘆道:“自思厥咎,在朕一人。父皇臨終遺命託於皇叔,今見相棄,終系朕躬。朕九思而自省,即位以來,所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天下者,悉罷之!”
一眾大臣震驚,紛紛跪倒。這已不是好象罪已詔了,而是真真正正的罪已詔。邊上寫起居注的官員,一筆筆都記錄下去。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事啊。
“願得皇叔見諒,朕方能心安啊!”朱見深說著。竟淚涕皆下,掩面而泣。
結果這回召對。完全沒有討論如何應對年富的身故,也沒有討論年富身故之後,誰來繼任戶部尚書的事。朱見深長嘆著對群臣揮手道:“朕已亂了方寸,年卿等事,交付部議,由首輔拿了主意之後,再呈上來就是。”
直至大臣們都離開了乾清宮,萬貞兒從裡面出得來,卻就冷笑道:“靠他們能濟得了什麼事?皇帝要想清楚,從幼時在宮中,先皇北狩宮中變動,宮中眾人相欺;到後來先生奪門復辟,先皇復位,已屢次見疑於皇帝,到底是憑仗著誰,才坐穩了這椅子?”
朱見深點頭道:“就是這樣啊,皇叔會要辭了職事,必是朝廷裡這些人,去告狀說了朕的壞話,才生出這等事來!汪直,滾過來!”
被傳喚的汪直當真是口瞪目呆了,他原以為這遭能把丁一踢出華夏去了,沒想到皇帝怎麼跟做錯事的小孩,被大人見責一樣,完全是亂了陣腳?就連平日裡,驕橫狂妄,連皇后都敢欺負的萬貴妃,竟被嚇得一副手足發涼的模樣!
“爺爺,這靖海郡王殿下,在海外自行稱帝,便由得他辭了去就是,我大明泱泱天朝,有的是賢臣能吏,難不成還被他所脅麼?”汪直是要做最後一番努力的。畢竟剿了大藤峽的丁一,是真真實實與他有血仇的。
誰知平時極得寵愛的汪直,當然就被萬貴妃一巴掌扇得打了個轉:“狗奴才!你懂個屁麼?”萬貞兒罵起人來,可是不講究的,“若無先生,皇帝這椅子哪裡坐得穩當?我不怕告訴你,這回饒你一條狗命,要是下次聽著你說先生的怪話,必敢教你狗頭落地!”
朱見深也衝上前踹了汪直幾腳,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