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人也不懂,乾的事人也不知。外關人人看著好清俊模樣兒,心裡自然是聰明的,誰知是外清而內濁。見了人,一句話也沒有。所有的好處,雖沒上過學,倒難為他認得幾個字。每日也不習文,也不學武,又怕見人。只愛在丫頭群裡鬧。再者,也沒剛柔。。。。。
又寫尤三姐眼中的寶玉:
尤三姐道:“姐姐休信他(指上文的興兒)胡說,咱們也不是見一面兩面的。行事、言談、吃喝,原有些女兒氣,那是隻在裡頭慣了。若說糊塗,那些兒糊塗?。。。。我冷眼看去,原來他在女孩子前不管怎樣都過的去,只不大合外人的式,所以他們不知道。
寶玉的形象,就是透過這樣反覆積墨來塑造完成的,可以說是不厭其煩。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再比如說寫鳳姐,也是先透過冷子興之口,說她“模樣又極標緻,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然後,又透過黛玉初進賈府,她自己的的觀察和男人的介紹來進一步“積墨”;然後,再透過劉姥姥一進大觀園,進一步讓讀者認識鳳姐。
積墨是中國書畫的一個術語。書畫家們們怎麼理解積墨呢?漢榮書局出版的《藝術大辭典》這樣解釋:
(積墨是)中國山水畫用墨由淡而深、逐漸漬染的一種技法。北宋郭熙雲:“用淡墨六七加而成深;即墨色滋潤而不枯。元黃公望雲:作畫用墨最難;但先用淡墨積至可觀;然後用焦墨、濃墨分出畦徑遠近,故在紙上生出許多滋潤處。
正是透過反覆的“積墨”,使人物形象立體化。 著名紅學家周汝昌說:“雪芹寫人物,是這個人初上場,只給你一個‘寫意’(粗線條)的框架。後來此人每出場一次,便往他身上加‘墨’加‘染’一次,如此者積至很多‘加’,於是那人可就不再是個‘扁’的‘呆’的了,變成了‘凸’的‘活’的了。”(《紅樓藝術的魅力》第5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