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惠利”號便觸上了暗礁,林義哲意識到了危險,只得下令再次停航,並全力搶救“惠利”號。
不一會兒,小艇上的人來到了“福靖”號上,林義哲快步下了飛橋,問道:“情況怎麼樣?傷得嚴重麼?”
“回大人,‘惠利’號是座上了礁盤,船底破損,海水現已湧入船艙,現在正在全力排水,如果沒有風浪,尚不致沉沒,只是……”這位去探察情況的軍官說道,“怕海水再湧上來,會淹了煤倉……”
林義哲心裡一驚,他知道若是船上的煤被海水汙染不能使用,那麼艦隊的行進便要受到極大的影響了。
林義哲立刻下令派出小艇依次通知各艦,派人前去幫助“惠利”號排水,同時搶運燃煤。
隨著林義哲一聲令下,各艦立刻全都開始行動起來,由於林義哲說幹得好今天晚上朗姆酒和牛肉咖哩飯敞開供應,是以水手們士氣大振,一個個奮不顧身的搶運燃煤,甚至連各艦的下級軍官也都加入到了搶運的行列當中。
儘管大家的情緒相當熱烈,但林義哲的心裡,始終充滿了陰霾。
此時他的腦海中,到處都是額綾的影子。
而林義哲並不知道,在這一段時間裡,心中充滿陰霾的,還有日本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明治天皇。
皇宮,御花園。
侍從拿起酒壺,給相對而坐閒談的明治天皇和伊藤博文各自斟滿了一杯。
“王陽明曾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陛下可知道?”伊藤博文看著略顯憂鬱的明治天皇,平靜的問了一句。
“王陽明說過很多名言警句,不知伊藤卿說的是哪一句……”明治天皇嘆息了一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是很有名的一句……”對明治天皇明顯的不安,伊藤博文也感覺到了,他端起酒杯,凝望著杯中清澈的酒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哦?”明治天皇一怔,他略有些疑惑的望向伊藤博文,卻沒有接著問下去。
“山縣君和我一樣,均是出自松下村塾,吉田松陰先生的教誨,他可謂是銘刻在心,故而他一直將征討朝鮮清國視為帝國振興之惟一道路,念念不忘對此二國開戰,這,便是他的心中賊。而西鄉君的訴求雖與山縣君不同,但卻也相去不遠……”伊藤博文頓了一下,長長透出一口氣,又繼續道:“而陛下則和板垣君不同,念系民生之時,又時刻不忘富國強兵。但所謂物極必反,太過執著之後。這便也成了陛下的心中賊!”
“那伊藤卿是認為,朕是為心中之賊所誤了?”明治天皇的眉頭習慣性的皺了起來,但他對於伊藤博文,始終存有父親般的敬畏,是以並沒有以伊藤博文剛才的話為忤。
“陛下,臣並非說陛下的主張不對。同樣,臣也不認為山縣君力主的征討清國、併吞朝鮮的策略有何錯誤,只是在時機的把握上,有些流於冒險了。”伊藤博文用委婉的語調對天皇說道。
“是啊!朕正是因為覺得此行冒險,恐引發不測,是以在下令停止出兵臺灣的,不料西鄉從道竟然敢抗命出發,真是……”明治天皇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之色。
伊藤博文沉吟良久,這才繼續道:“陛下,您覺得以今日日本的國力,能打敗清國或俄國麼?”
“不能!”明治天皇肯定地答道。
“臣最近在讀《拿破崙傳》,時常會掩卷長思,以拿破崙?波拿巴的才幹和法國的國力,為何最後會落得那麼一個客死聖赫勒拿島的結局?”伊藤博文繼續道,“而最後的結論其實極為簡單,因為拿破崙是在以法國一國之力,來對抗英國在幕後操縱的整個歐洲……”
他凝視著明治天皇,“臣這樣講,陛下可明白麼?”
“伊藤卿的意思是……”明治天皇沉吟良久,似有所悟得問道,“難道日本要為英國人火中取栗,方能崛起?”
“自然不是那麼簡單。”伊藤博文拿起酒杯,一仰頭飲了,道:“陛下,俄國是否可算是個強國?”
“俄國自然是強國。”明治天皇給了伊藤博文肯定的答覆。
“陛下。”伊藤博文輕輕點了點頭,繼續道:“今日之德意志帝國,在擊敗奧匈帝國,同法國決戰之前,似乎是叫做普魯士王國吧?”
想起就在一個月前剛剛宣佈合併南德四邦成立德意志帝國的普魯士,明治天皇又是一怔,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聽著伊藤博文的下文。
“那普魯士王國又如何成為德意志帝國?理由只有一個……”伊藤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