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不禁嚥了口水。儘管廚房散著一股親切的溫暖以及對方身上那樸實不浮華的打扮,這位無疑就是亞當某某先生了。他看起來就像個貴族:舉止得宜,風度翩翩,好奇的眼神專注地看著自己這名不速之客,更別提他毫無指責在深夜十一點鐘來訪有多麼無禮。
丹尼爾意識到自己的打擾,趕緊卸下肩上的揹包,丟在地上,繞過餐桌,伸出一隻手。
「你好。我是丹尼爾。」
主人只是握住他手,並無搖晃。就這麼靜靜地握著,手指緊扣。此時丹尼爾感覺到對方面板頗為冰冷。
「亞當·覺羅-費茲伊黎。」主人邊說邊放開他的手。他的聲音清脆悅耳,帶有些許上層階級人士的英國口音,念起他的中國姓氏益發顯得有異國情調。
「哦,原來是這樣唸啊。」丹尼爾邊說邊笑。「過去這一個禮拜以來我對你的姓氏完全摸不著頭腦。我大概無法將你的名字很正確地念出來。老實說,是根本不會念。很抱歉。」
亞當不在意地揮一揮手,要他別道歉,並示意丹尼爾在餐桌旁落座。「你從倫敦一路開車到這兒麼。」
「是的。其實這沒什麼。我大多是走M1幹道,中途還在達拉謨吃午餐。我從童年時期後就沒再去過了,所以還打算四處去看看。也許等我回程經過可以仔細逛一下。」
此時丹尼爾意識到自己似乎太聒噪了。但實在是因為太過緊張,無法落座,一邊說話還一邊搖晃著身子,直到能控制住自己才稍微好了點。他將目光從亞當身上移開,轉頭去看玻璃櫥櫃內的陶器,還有掛在牆壁上的銅鍋。
「當我下了主要道路時並沒想到城堡會這麼難找,我的地圖真沒用。我還從網路上下載了一些方點陣圖,也派不上用場。這地方就好像不存在這世界上似的。我中途停了好幾次車去問路,可是……」
「請問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喝點茶?」
「什麼?」他的問話非常高尚有禮,讓丹尼爾差點笑了出來。「好的,謝謝你。有茶喝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他看著亞當在廚房裡忙,先是給水壺注水放到爐子上燒,又從上頭櫥櫃裡拿下一個杯子,開啟茶葉罐取出茶葉倒進去。在等水滾的空檔,兩人互相看著對方。
丹尼爾覺得有點呼吸不過來,趕緊垂下目光,多年來頭一次在男人面前感到這樣害羞。他認為自己喜歡跟大夥兒相處在一起,善交際,但又不像他某些朋友那般招搖,愛出風頭。他檢點守規矩,也看得出來一個男人對自己是不是有意思。現在他從亞當身上讀到有好感的訊號,可是卻沒有半點肉體上的意圖。這樣的感覺非常奇特,反而讓他心生些許疑惑。
水滾了,主人轉過身去把開水倒進杯子裡,拿到餐桌上,放在他面前。
「希望你喜歡綠茶。」
「我最愛喝了。」這不全是真話。他以前只喝過水果茶,當時跟文化圈子裡一位放蕩不羈的速食主義者交往了一學期,每次去找男友的時候就會喝些由草莓、番木瓜或其他水果製成的茶,其實自己也不是特別喜歡。
綠茶上還浮著碎葉片,丹尼爾猶豫地看了主人一眼,不確定是該把浮葉給撈出來?繞過它從別的方向喝?還是就乾脆吞下肚?
「等它們沉下去再喝。」亞當這麼告訴他。「只要幾分鐘的時間。請坐,別拘束。」
丹尼爾讓自己落了座。椅子比他想像中還要沉重,移動的時候發出了摩擦地磚的吱吱聲。他把椅子往外拉出一點,側著身子坐了半個屁股。這簡直比參加面試還要恐怖。他撫了一把頭髮,想都沒想地就開口說道:「真有意思,我以前只有在第二天早上才有機會看到男人的廚房。」
話才剛說出口,馬上就意識到這話不得體,暗自希望可以把話收回。做了個鬼臉之後,他低頭去看報紙,發現亞當剛剛是在做縱橫填字謎。「檔子。」手指著其中一道提示。「第六直行,『反覆撥弄吉他』。答案是『檔子』。」
「謝謝你,康亞斯先生。」
「你能不能裝作我從沒說過那句話?」
「當然。」亞當一臉嚴肅。「我對填字謎有強大的佔有慾。我喜歡自己解題,不假他人之手。」
「我指的不是這個。」
現在他笑了。「我知道你指的是哪個,康亞斯先生。」
「叫我丹尼爾就好。」
「那麼請告訴我,丹尼爾。」亞當溫潤的聲音特意在他的名字音節上做了些許逗留。「你是不是有個習慣,喜歡觀察男人的廚房?」
他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