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氏垂著眼,閉口不言。
李媽媽嘆了口氣,將門旁的丫鬟們遠遠的打發了,又小心將門掩上,才走到高氏後頭,輕輕給她捏肩。
“嫻娘啊。”這是高氏未出閣的時候的小名,如今也沒有幾個人能如此稱呼她了,李媽媽語重心長,“老夫人不在跟前,可我在啊,我可是看著你從一個小女娃娃一點點的長大,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然後嫁人生子,可怎麼就能到了如今的地步呢——唉,我替老夫人心痛啊,我自個兒也心痛啊。”說著說著,就哽咽出聲。
高氏使勁兒眨眨眼睛,掩飾住其中的溼潤,她抬手按住李媽媽搭在她肩膀的手,“李媽媽,坐吧,乳母也是娘,我怎會不聽您的話,可是崔學知他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啊,一提起當年的事,大家都是怨我,可若是他一口咬死了不同意,我還能按著他的頭拜堂成親不成。他也不想想,若不是我父親,就他那點本事,哪能做到如今的位子,更別提在這多少人盯著眼熱的肥差上一坐就是這麼些年。”
“太太……”
“別說了,就是因為他在父親跟前抬不起頭來,就是為了他點子可憐的讀書人的自尊心,為了那一層誰都不去揭開的遮羞布,要不我早就回京城在父親身邊承歡膝下了,何苦在這裡受氣!”
“太太啊,不管怎麼說,您現在可是崔家的媳婦了,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的事,現在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鬧成這樣?”李媽媽掇了一把小杌子坐在跟前,滿是焦慮地望著高氏,“可是因為劉姨娘那個騷狐狸,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來路,竟然老爺迷個七葷八素的。唉,太太您也是,以前那些手段都去哪裡了,怎麼就拿她無可奈何了呢。”
“這話說來就長了。”高氏苦笑著搖搖頭,“若只是一個孤女,我一根手指頭就壓死她了,怎麼會留她蹦躂到現在。”
劉香桂啊劉香桂,高氏陷入沉思,當年那個孤女進了崔府的時候,她很快就察覺這是杜嬤嬤的小伎倆,若只是長得像滕梓茹而已,她早就想法子解決了她。可是,沒想到,劉香桂竟然是劉啟的遺孤。
劉啟,行太僕寺寺丞,掌管西疆衛所營堡馬政,隆道元年,作為月氏前首領的安王妃薨,致使西疆內亂,父親高永竟一時糊塗,插手當時的軍糧軍馬供給事物,結果當中除了差錯,導致大夏軍損失慘重,最後只能把罪名都推到劉啟頭上。可惜,直到劉啟被處死,高永也沒有能拿回當年書信往來的證據,唯一的線索就在他不知去向的遺孤身上。
沒想到,多年尋覓不成,這遺孤竟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就是劉姨娘劉香桂。從那時起,高氏就想方設法從她口中套取線索,可惜,一直未果不說,竟還打草驚蛇,從此她再不敢貿然出手,只能忍耐至今。
“太太?你沒事吧。”李媽媽一臉心痛。
“劉姨娘在我跟前算是個什麼東西,我還犯不著為她煩心。”高氏垂下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那個賤種!當時也不知道怎的,怎麼就留下這個活口?”
“小聲點,小聲點。”李媽媽神色慌張,忙不迭地站起來四處都檢查了一遍,確定周圍沒有一個人才鬆了口氣,“一把年紀了還是個衝動性子,有些事兒是能做不能說的,當年的事情過去都過去了,還提他做什麼。”
“哼,過去,什麼過去,只要那賤種還活著,老爺就忘不了她!子閔多好的孩子啊,哪一點不如他,啊,你說,老爺心都偏到他那裡了,說是經常打他,可我寧願老爺也去打打子閔,總比這樣不聞不問的好啊。我可憐的孩子啊,什麼都爭強好勝的,還是不如人。”提起兒子,高氏又怒又怨。
“老爺再喜歡,他也蹦躂不了了不是,這還不都在太太的手掌心裡。”
“這多虧靜兒了。”提起女兒,高氏神色終於緩和了一些,“難為她小小年紀還得為我出謀劃策,哼,軟刀子是比硬刀子管用,那賤種的名聲早就是臭不可聞了,我看老爺這麼要面子的人,還能再容忍到什麼時候。”
“沒錯,沒錯,留他一條命,讓他再這麼浪蕩下去,老爺早晚有厭棄他的一天,到時候,就連他那個娘也一起厭棄了才好。”
“哼,跟我掙!我要讓你死都不能醒目了!”高氏神色猙獰,“老爺還想給他婚配,我呸,我倒要看看,誰敢把閨女嫁給他!”
“太太,您這是?”
“杜嬤嬤那個老太婆怕他走歪路,院子裡頭就留了一個醜丫頭,哼,她以為這樣我就無計可施了嗎。以前是他還小,可如今,確實是到時候了——”一抹厲色掠過眼底。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