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也有被人算計辜負的一天。
“很好。”他將這句重複,深吸口氣:“那你現在蓋棺吧,我死之後,你就再也不用擔心誰來翻你的盤。”
這次韓焉沒有回話,也不再看他,只是抬手,掌心運起內力,將那沉重的棺蓋一寸寸合上。
棺材是沉香木,據說樹齡已有百年,上面密密雕著瑞雲,水一樣在他手底流過。
四歲時,自己是如何歡呼雀躍,慶幸終於有了個可以做伴的弟弟。
十歲時,兩人又是如何一起爬上屋頂,偷偷喝酒,之後整整醉了三天。
二十三歲時,當時十九歲的韓朗是如何進宮,投到皇后旗下,從此開始和自己針鋒相對。
三十歲時,韓朗又是如何兵行險招,殺太子剿滅太子黨,凡有株連絕不放過,最後卻留下自己性命,放過了他這個太子黨首,使自己成為覆巢之下那唯一的一顆完卵。
這些時間,時間裡的舊事,也就好象流水,在他掌心緩緩滑過。
韓焉韓朗,韓大韓二,這四個字裡面的糾葛,已經不是區區一個愛恨能夠說清。
不知從哪天起,他們已經成了彼此心頭的一根刺,痛到不拔不快,可若拔了,卻又怕心房從此有個缺口,會流血至死。
現在這根刺就要拔了,只需這幅棺蓋合上,他就再也沒有弱點,是個完美無缺能夠把控一切的神。
“合上吧,合上,蓋棺定論。”心底那個理智清明的聲音在不斷催促。
可是他突然沒了氣力,棺蓋離棺頂還差一寸,只差這一寸,可他卻再沒氣力繼續。
月色長袍在他身周獵獵作響,梅雨已至,風裹著細雨,不盡纏綿。
“你們誰來合棺,釘死,然後送我韓家陵園入土。”
最終他道,人趔趄後退,只差這一寸情誼,自己沒有親手割斷。
“他中這箭幾天了?”
同一時刻,撫寧王府偏院,被關押著的華容正比手勢,問跟前的流雲。
“三天了,箭在心口,我不敢拔,只幫他點穴止血,從兩天前起他就昏迷,一直沒醒過。”
華容沉默片刻,從華貴心口挑了叢血,放到鼻口聞了,立刻蹙緊眉頭。
箭上有毒,雖然射得淺沒傷及心臟,但也十分危險。
如果再不拔箭去毒,毒入大腦,則無藥可救。
華容咬了咬牙,在袖管找尋,終於找到那隻銅瓶。
瓶蓋開啟後立刻散發出一股清冽香氣,他將它送到華貴鼻口,又下重手死掐人中。
華貴終於醒轉,兩隻眼珠定定,看著他,不大明白髮生了什麼。
“你不能睡,必須保持清醒,這毒霸道,我必須拔箭替你清毒。你絕不能再睡著,否則毒入大腦,你就再沒機會醒來。”華容手勢比得飛快。
“可是我好睏。”華貴扁扁嘴,嗓門這時終於小了:“我一向困了就要睡的。”
“不能睡!”屋裡流雲和華容幾乎同時發話,一個霹靂大嗓,一個是手動如飛。
“你還沒攻過。當然不能死。”
“你若死了,我的銀票將來歸誰。”
兩個人的理由卻是有所不同。
華貴於是扭扭腰,底氣也足了幾分,點頭:“對,我不能睡,銀票沒歸我我也還沒攻過,絕對不能死。”
“好。”華容趕緊比手勢:“現在我把你的箭拔出來,你記住一定不能睡。”
華貴愣了下,連忙表示不信任:“你幾時學會拔箭了,我不要你拔,你這蒙古大夫……”
“別說話。”華容這次卻難得不再和他爭論,伸手點穴,一手按住他傷口一手拔箭,姿勢絕對流暢專業。
箭尖生有倒刺,他往上拔了不到半寸,那華貴已經哀嚎一聲,眼見著就要暈了過去。
在床上將攻未攻的時候都能暈倒,這位直眉闊嘴的華貴人,可絕對不是個能夠耐受的主。
華容氣急,連忙停了手裡動作,去掐他人中,掐醒之後惡狠狠比手勢:“我現在就拔,你一定要忍住,想什麼都好,反正不許翻白眼。”
“這麼痛我肯定暈!”
“暈了就死!”
“那我就死!”
“寧願死也不能熬著點疼?”
“對!我天生就是怕疼。”爭執到這裡華貴的牛勁上來了,聲音雖然虛弱,可氣勢依舊不減:“我天生怕疼,就好比你天生愛錢。要我不怕疼?可以。要麼你不愛錢要麼你開口說話,你成我也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