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流浪小孩教到現在這個地步,也算不錯。不過我的學生,除了得有經天緯地之才,還得有順天應民的志趣。這也是為什麼這四年我不找你的原因。單單有才能還不夠,關鍵還是如何運用。我看了你四年所為,覺得可以繼續教你,否則,你也進不了這帳篷。”
顏靜洛有些糊塗。他覺得老頭兒講的詞句十分淺顯,可含義卻始終琢磨不透,便不敢多言,只顧傾耳細聽。
老頭兒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既想讓你學我之能,便得告訴你我的名字,否則你老是叫我老不死的,要叫人把大牙都笑掉了。我原本是中都人,裕安十四年進了欽天監。康隆三年,燮地動,欽天監裡有人說什麼本朝殺伐罪巨,上天鎮怒。我覺得純粹子虛烏有牽強附會,便和人吵了一架,一怒出了欽天監,到燮州草原牧馬放羊,後來發生了些事情,你也不需知道的太清楚,我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除了你之外,我還有一個學生,便是你家公子蘇昉。”
顏靜洛一驚,才知道蘇昉竟然也是老頭兒的學生。可是當年孫芸說蘇昉只可“師天地”,他又是怎麼會拜這老頭為師呢?又想著,當rì蘇昉到他帳篷裡的確不是偶然,大概便是老頭兒所託,才去找他的。而蘇昉對他青睞有加,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老頭兒接著說:“蘇昉說是我的學生,其實並沒有從我這裡學過什麼。孫芸當年說他只可‘師天地’,此言不虛。你卻是裡裡外外都是我所教,說起來比蘇昉還要正式些。你可記住,我原本的名字,叫做呂顏鴻,前年故去的中樞右太師呂顏薈,便是我的親哥哥。”
顏靜洛大驚,原來老頭兒的來頭如此之大。他張嘴想說話,呂顏鴻搖手止住,接著說道:“我和我哥哥不同。他一心想著為卿為相,學的都是些道德綱常之類的陳詞濫調。我卻是沉迷雜學,什麼都想插兩腳。當年辭了欽天監的官,我們兄弟倆大吵一架,便從此沒見過面。這些故事,我也不向你說了,你只要記住我的名字便罷了。可有一點,不許向外人說起。現在知道我的名字的,除我之外,便只有蘇昉和你兩人,蘇郃倒是見過我幾次,卻也不知我的底細。”
老頭兒想了想,又說:“蘇家兄弟所為,乃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我細細想過,若是此舉成了,便是天地間的大事。只是此舉不易,你要有個準備。我原本教你的那些,都是安身立命的尋常本領,從明天起,我便教給你些真本事。”
顏靜洛心裡有些亂,恍恍惚惚的應了,便躺下身去,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今天聽到的隱秘太多了,心裡的思緒宛如一團亂麻,尋不出個頭緒。過了一會兒,呂顏鴻翻身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盯著顏靜洛看。
顏靜洛以為老頭又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來,便起身看著他。老頭看著他,問道:“達剌坦讓你帶了些什麼回來?”
顏靜洛一呆,答道:“帶回來兩桶酒,還有些牛羊肉。他原本說想讓人過來伺候,我沒讓。他還說,以後每天都會差人送些酒肉過來。”
老頭兒麻利的站起來,嘟囔道:“不早說,說了這麼多口都幹了,先喝兩口酒。臭小子,你也別忙睡了,今天跑了半天,起來烤塊牛肉吃吃。”
顏靜洛回過神來,心裡頗有幾分無語,就把心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先壓下,起來給呂顏鴻拾掇酒肉。忽然就覺得,有些事情過了三四年,卻依然絲毫未變,心裡那些繁亂的想法就立馬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是想著:“這個老不死的……”
第十二章 男兒何不帶吳鉤
() 顏靜洛頗有些無奈的揮著刀——說是刀不太恰當,只不過是一長條草原上風化了的頁岩,修成刀的大體模樣——機械地反覆左右揮斬。
這便是呂顏鴻教給他用刀的第一課。老頭兒說,世間用刀之法,不外力法和技法兩種。所謂力法,便是以力揮刀,直來直去,拼的是誰刀上的力量更大更巧妙,瀚州的戰士大多是用的這種刀;所謂技法,講究出刀角度、速度乃至步伐、雙手配合等等,蘇昉便是用的這種刀。
原本以顏靜洛的xìng子,修習技法倒是更合適些,但畢竟年齡大了,筋骨閉合。而技法則是要從小便練起的,再學用刀技法反而不好,不如直接學力法。
顏靜洛聽了,原本以為老頭子會拼命讓他練習力量,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般練法。
呂顏鴻抱著他的酒囊,躺在顏靜洛五步開外,嘴裡囉嗦著:“你不要覺得這樣揮刀沒有效果。事實上,儘管力刀拼的是刀勁,但也並不是誰的力量越大誰就佔便宜。用刀的兩種路子,其實是殊途同歸,力刀也要講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