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天下事業在做,她亦有她的天下心願要還,這樣,就好……
不知何時,雨勢漸停,那個熟悉的聲音早已經遠離,紜菩緊挨著門蹲著,站起身,緩和一下發麻的雙腿,在藍鶯的引路下,往醒覺寺的方向蹣跚而去。
清晨時分,她來到醒覺寺,從寺院內傳出哄亮的梵音,聲音乾淨而帶著微微的緊繃,似是在進行著緊急的祈禱,難道,全寺的僧人都在為皇上祈福嗎?那他呢?他在哪裡?是他下的手嗎?
她緩慢地摸索著走到巨大的寺門前,發現寺門緊閉,她敲了敲門,無人回應,她不放棄地繼續敲門,終於等來一個人開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小和尚,見她好生眼熟,看著她的一頭白髮,恍然憶起那天被主持抱走的“少年”,原來,是一位姑娘,上次見識了她的重要性,悶聲悶氣地回道:“主持不見任何人,他正在閉關為皇上祈福。”
“師傅,我有急事想見見他!麻煩幫我傳達一聲。”紜菩有禮地請求,神情焦急,局勢比她想象的要緊張。天下易主,能不緊張嗎?雖然,她無法想象這一場易主的政變中,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去,但光是想想,就讓她心中一痛。
小和尚猶豫了一會兒,不情願地說:“你等會兒,我去試試。”說完,將她關在門外,自己跑去邀功了。
主持閉關所在的清明閣,是醒覺寺裡最清靜的地方,亦是為皇上祈福的中心所在,就在這裡,主持需閉關謝客,虔誠事佛。
“主持,有個白髮女子,在寺外求見!”小和尚輕聲地請示,恭敬地彎腰立在門前。
清明閣裡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回應。
“主持,上次被您帶走的白髮女子,在寺外求見!”小和尚再次壯膽地請示,猶豫著要不要離去。
“阿彌陀佛,不見!叫她離開,佛家清靜之地,女子不能隨意進入。”清明閣裡傳出一陣清朗祥和的聲音,然後,又恢復沉寂。
小和尚恭敬地行禮之後,迅速跑到門邊,將話傳達給了紜菩。
紜菩微怔,本是慘白的雪顏更顯蒼白,強顏一笑,訥訥地說:“佛家清靜之地,女子不能隨意進入?師傅,那可有適合女子的佛家之地?”
“有啊!皓月國的第三大寺…萬緣庵,就是有名的尼姑庵。阿彌陀佛,請吧!”小和尚努力裝出佛家子弟的模樣,無心地給出建議。
“萬緣庵?尼姑庵?”紜菩喃喃地念道,如雪的雪顏突然綻出幽幽的笑容,掏出腰中的匕首,將雪白的頭髮披散垂到肩側,揮刀斷絲。
“啊……”小和尚驚訝地望著她,一時無法回神,被她絕美脫俗的笑容,亦被她的舉動。
“師傅,請將這把匕首和頭髮交給主持。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將這些還給他,不再相欠。”紜菩摸索著將長長的雪絲和匕首放到他的手中,轉身離去。
那白髮齊肩的絕然背影,讓小和尚怔然地看著,半晌無法回神,然後,看著手中的白髮,再次朝清明閣飛奔而去。
“萬緣庵”,凡世紅塵,萬事皆空,斷情斷恩,俗緣皆滅。
再無牽掛,再無留戀,亦再無容她之地……
緣,終了,就終了吧……
……
康都皇宮
天剛剛微亮,巴桑飛馳到皇宮,連早朝亦未到時辰,問天宮仍然被一片微弱的宮燈掩映著,他突然的到訪,攪動了沉寂整夜的皇宮。
赫君璽難掩睏意,紫瞳裡露出微微不滿,這個巴桑,總是如此大驚小怪。
巴桑看到赫君璽不鬱的俊臉,微微斂神,單膝跪地,說:“皇上,請饒恕微臣清晨驚擾之罪,事情緊急……”
“說重點!”赫君璽神色不善的擰眉說道。
“臣接到一份飛鴿密函,說……說……皓月仁祥皇帝突然病倒不醒,皇子暴斃……還有……皓月權勢最大的權丞相,要和古競天聯姻,迎娶日子就在明天……”
赫君璽亦被這個突然的訊息震住了,稍為沉思,接過他手中的密函,在看到信紙上的人血鬼面之時,紫瞳裡閃過暴怒,厲聲質問:“他再三戲弄朕,你還信他的隻字片語?”
巴桑難堪地低下頭,語帶疑惑地解釋:“微臣本不想相信,但今晨密探飛鴿傳書,說是皇宮昨天開始戒備森嚴,朝政由權丞相處理,醒覺寺突然閉寺,步玄塵已經回皇都幾日了,他可是和古競天有著種種親密聯絡的。這一切奇怪的跡象,讓微臣不得不信他所說的。”
赫君璽緊蹙俊眉,在殿內來回地走著,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