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只好另想辦法。商議了很長時間,定了幾條原則。第一,飯店和責任人們都暫且忍耐,此事不易擴大化,一擴大對誰都不好;第二,責成我全力勸說樸一凡回來,許以既往不咎;第三,全面檢查樸一凡的科研筆記,如果有現成的心得和成果,整理之後進行拍賣轉讓,賺回來的錢作為賠償基金。
我默默地聽著,人們即使在這種應該同仇敵愾的時候也顯示出了冷酷的自私和功利。他們不關心畫,他們只關心成果——那塊樸一凡碗裡的蛋糕。不過想想也沒什麼不對,他們原來就是為了成果才甘冒風險,現在他們已經陷於尷尬之地,就更得撈上一把,以補償自己的損失。
我的生活就此改變了,人們在我的實驗室紮下根來,每天實驗室裡都是鬧哄哄的,眾人分工協作,對樸一凡開始全面調查,大家把資料按觀測時間編了號細細分析,樸一凡的筆記被大量影印,幾乎人手一份。幾個電腦高手還圍在樸一凡的電腦前,對他自編的密碼保護系統進行了解密。
樸一凡的電腦幾乎就是一個超市,裡面除了大量的Se情圖片,確實還有許多新奇的東西,這些都是樸一凡秘不示人的。由於好奇和私心,我也一直在旁邊盯著。有一張簡單的製圖眾人忽略了,卻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張圖畫的是:一個星球在遙遠的宇宙深處,它的光芒照射過來,中途被一隻平面鏡反射到宇宙中另一處一個觀察者的眼中。樸一凡在草圖的備註中輕描淡寫的寫道:也許我們過去的方式是最老實的方式,我們太忠於它們原來的亮度了。
這幅草圖代表了什麼呢?我一直在暗暗思考,那隻平面鏡我見過,它就是樸一凡手中的口紅盒,它的意義在哪裡呢?
一個寧靜的午夜,我正在觀測站伏案工作,電話鈴響了,我拿起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樸一凡的聲音。“是我,師弟。”他說。
“你還知道打電話啊。”我責問道。
“我猜你現在已經回不去實驗室了,那間屋子裡一定是人頭攢動,你只好躲到這兒來,所以我就往這兒打了電話。”樸一凡陰險地笑了起來。
“你可把我們坑苦了,你猜得不錯,現在人們象炸了窩一樣,全都擠在我的實驗室裡,那哪象實驗室,象動物園。”我說。樸一凡繼續不陰不陽地笑著,彷彿他自己真是諸葛亮。
“你在哪兒?”我問。
“在我想在的地方。”樸一凡說。
“回來吧,我衷心地希望你回來。帶著那幅畫,為了我們多年的交情,也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勸道。
師兄的透鏡(9)
“不可能。”樸一凡斷然拒絕道,“是你們逼我這麼幹的,我被你們坑了十幾年,我只有這辦法,我說過我早晚會報復你們的平庸、無聊,天天無所事事,又時時見利忘義。”
“那你這麼做就不自私嗎?不說別人,起碼你改變了我的生活,我是你唯一的師弟對不對,你坑我就一點不內疚嗎?”我大聲責問道。
樸一凡聽了我的話,就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你倒基本上還算一個好人,一個老實人。不過於童歸你了,你不是得償所願得償所願嗎?”
“從來沒有人說過於童就是你的啊?她自己也沒說過,記住,在這個方面我們是競爭關係,不定誰勝誰負呢?”我說。
樸一凡在電話那頭嗤的很長一聲,我能想象他一定特別的不屑,要是在平時他早和我理論上了,我多半還會說不過他,但這一回他並沒有接嘴。
樸一凡似乎是在電話那頭想了想,過一會兒,他出乎意外地說,“實際上,這件事上我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因此看在師兄弟的份上,我打算送你一份禮物。這份禮物絕對物有所值,但是就看你的悟性了。”樸一凡說。
“什麼禮物?”我納悶地問。
“我會告訴你的,如果我還能把一切都想起來的話。”樸一凡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不在國內,你必須幫我照顧我妹妹,好好待她,不準動她的歪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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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條件?我十分不解。樸一凡又會給我什麼禮物呢?不會是又一場惡作劇吧。
“咱們什麼事都可以商量,”我模稜兩可地說,“不過,你最好還是回來吧。大家保證既往不咎。如果你回來就是最好的禮物,當然即使那幅畫回來也好。”
“別做夢了,你們。”樸一凡又笑了起來,“我已經把那幅畫賣了,弄到一大筆錢,在一個地方躲起來想自己的事情,我送給你的禮物是最後一塊蛋糕,你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