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早就有心理準備,加之她在三人裡面年齡最小,所以還勉強能忍著。
從正壓開始進階,到側壓,然後背壓……
真真的哀嚎聲也隨著疼痛指數的加大而越嚎越淒涼。
允焉倒是沒嚎,只是臉上兩行清淚止不住的流,滴答滴答的往地板上滴,擦都擦不及。
如果這個早晨有人從伯爵路經過,恐怕會以為這裡鬧鬼了。
隨著節拍二百七十度把肩胛骨往下一次次帖到大|腿|外|側時,允焉蔫蔫兒的聲音幽幽的從林楚望背後飄來。
允焉:“……我才不想要學跳舞。”
楚望:“……”
允焉:“好人家的女兒,又不出去交際應酬,學跳舞做什麼……”
楚望:“……”
楚望很想以一個先知的身份告訴她:這是個趕潮流的時代。
國門開啟之後,西方大量新潮的知識開閘放水一般湧入國內,舊思想日新月異的換。
像唐瑛,舞蹈英文繪畫唱戲……國外的國粹的,哪樣不會?任何一種技藝拿出來稍作展示,那都是豔壓群芳的。
楚望只能說:“等鄭亦民日本留學回來,謀了個極好的差事。他邀請你去舞會,你不會跳,那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同旁的人跳了。用不用得著是一回事,學不學就是另一回事了。”
允焉瞪了她一眼:“誰……誰要和他跳舞!”
楚望狡黠的眨眨眼:“技多不壓身嘛。”
不過林楚望這麼講完,允焉倒是真的肯拿出十二分力氣好好學。那股子上進的勁兒,把另外兩個人都嚇得不輕。總之怎麼折騰自己怎麼來。
真真看她突然這麼奮發,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越發收斂自己,不再哭嚎了。
楚望不由得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這一番勸解是不是間接性的,又為人作嫁衣了。
——
下午學英文時,四姐妹都丟了魂似得。
三個粉蒸肉是給上午的舞蹈課折騰的筋酥骨軟,糖醋排骨喬瑪玲姐姐則好似沒睡好,神情憔悴,眼睛很腫,黑眼圈都熬出來了。
是以當大姑媽拿著一堆信回來,宣佈:“先來拿各自的信件,今天的英文課到此為止。”的時候,四姐妹都如臨大赦一般,歡呼著去門口將林大太太迎進屋子裡。
在一群小丫頭的簇擁下,喬太太開始頗為無奈的分配信件:
“薛老爺給真真的——”薛真真便歡天喜地的取了信到一旁去讀。
“林老爺給二丫頭三丫頭一起的——”林允焉動作極快的將信搶了過去,林楚望慢半拍的手在空中揮了揮,隨後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鄭少爺給二丫頭的——”楚望給林允焉使了個眼色,臉上帶著笑;林允焉則全沒了剛才的積極性,不情不願的接了信過來扔在一旁。
“還有一封……是德國寄過來的,斯少爺給三丫頭的。”
楚望一愣,允焉已先於楚望將信搶了過來。楚望橫了她一眼,示意她將信還給自己。允焉則將信背到背後去,衝她做了個鬼臉,索性將信藏起來了,嘴上說:“你猜在哪隻手上,猜到我就給你!”
喬瑪玲則有些疑惑的笑問道,“斯少爺,是那個北平的斯家麼?”
喬太太則點點頭,笑道,“是,是那個如今聞名大江南北,炙手可熱的斯家。三丫頭一早就許給了斯家,這位斯少爺是她的未婚夫。”
喬瑪玲便一個小栗子敲了敲楚望的鼻子,“這麼好的婚事,這小丫頭倒是個命好的。知不知多少人一等一大戶人家的姑娘得羨慕死你?”
楚望心繫著她的信,只衝喬瑪玲嘿嘿一笑,便轉頭要從允焉手裡搶她的信。
允焉抄起信便往樓上跑,楚望咚咚咚的追在她背後,無奈短手短腳的根本追不上林允焉。林大太太和喬瑪玲在後面笑作一團,一家子看起來倒是其樂融融的模樣。
這時候趙媽媽突然推門大步的走了進來,臉色不大好看。她心裡有事,沒有看路;林允焉一路疾跑的躲林楚望,也沒看路。忽然兩個丫頭就撲到趙媽媽身上,撲得趙媽媽一個趔趄。
趙媽媽哎唷一聲,嘴上說著“我的姑娘們喂,沒規沒矩的,也不怕旁的人看到了笑話咱們家”。
喬太太聽出話裡有話,便忙問道:“旁的人?誰來了?”
趙媽媽臉色一沉,道,“還能有誰,隔壁那位——現在就在門口,躲也躲不掉。”
喬瑪玲聽完,似乎知道了是什麼事,臉上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