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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葛太太一驚,點頭道,“替我回一封電報去,告知那位先生,婚紗從頭至尾可以全權由他決定。”

楚望從頭至尾一句沒聽進去,葛太太也習以為常,否則也不至於替她將所有瑣事包攬了。

前腳吃完早餐,後腳換了襯衫長褲,披上外套便去打電話喚司機。

葛太太問,“去哪裡?”

她報個地址。

“會審公廨?”

她點頭,急得不行的模樣。

“幾時回來?”

她摸摸頭,“也許正午,也許傍晚,這我不能作決定。”

葛太太無可奈何擺擺手,“去去去。”

她一腳蹬上鞋子正要飛奔出門,葛太太又將她叫住:“明日可不要出門去了。”

“嗯。”她點頭。

“我好難替你請到一位大夫。”

“什麼大夫?”

葛太太難得有什麼話題難以啟齒,將臉轉開避重就輕道,“日子也快了,是時候該調理調理身子。”

她仰著腦袋想了半晌,小跑出門去。

雖然吩咐司機開快一些,卻仍舊沒能趕在會審開場前與謝擇益碰面。

公廨對面便是Tkachenko餐廳。她去時見到了七八名男僕收拾早餐桌的盛況,顯然一眾人剛結束早餐不久,又幾乎同時離開,那麼一定是進公廨裡去了。

她全無餓意。一陣遲到懊惱之後,在二樓臨窗坐下,點了帕瑪森乳酪與無油全麥包,打算盤踞在此吃過午餐甚至晚餐。

顯然她低估了上海政界名士對這場公廨的重視程度。

這個全中國乃至整個遠東大陸最富有的城市,對外貿易半數須得經由這裡,各銀行裡所存現銀均在十萬萬兩以上,發行鈔票通行全國。

江海關稅收,每天解存滙豐銀行,除去借款本息後,全部撥給國民政府,而中國政府的現金準備,差不多全部存在上海;政府經費過半數也恃上海接濟供給。

這個偉大的城市,幾乎是半個國度的命門。這座口岸城市自八十年前強行開埠以來,所納關稅已逐漸滋長成為一塊巨大肥肉,在資本社會動盪之初的恐慌期,恐怕沒人肯輕易放棄。

公審庭已闢作圓桌,擁有不超過三百位聽審席,每一個席位都已事先確定,訂上名牌,與先前單純爭取中國利益而略顯草率的六國公審自然不可再同日而語。

這三百席其中囊括了七國政要,其間人人均能左右國家大權。人人有求於人,人人虎視眈眈盯緊這塊肥肉。

談判八時開始,大多數人卻選擇早一小時抵達,全因聽說在中國地界上談事,少不了要互相結交——從前在公董局從不會聽到這一類的話。

有人巴不得能在邀請之列卻求而無門,有人一早便在邀請之列卻不知何故缺席未至。

不少愛國人士指著寫有“謝鴻爵士”的席位責難道:

“幾十年前趁國難之時大發橫財,如今這號頭等康百度竟也知廉恥,無顏參會?”

“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該代表‘中’方抑或‘英’方。”

“倘若到時兩國一同挾他作利益決斷,你猜他會偏幫哪一方?”

……

津津樂道之時,只聽得一低沉渾厚中年男人輕而威嚴道,“謝鴻爵士昨日去檳城為兒媳天價拍下Comtesse du Barry 項鍊,恐怕仍在趕往上海的私人郵輪上。”

眾人回頭一看,均噤聲敬道,“斯先生。”

他久未從政,而今不僅仍在公審邀請之列,還為不過年方二十的長子留的一席,手頭勢力恐怕仍不容小覷,故而沒人敢輕易上前搭話。

斯應攜言桑輕鬆穿過人群落座。

只有一人緩緩跟上。

黃先生道,“謝鴻這無恥老賊,不知他從前一口上海話與牛津腔多地道。如今裝瘋賣傻,誆騙眾人只講的一口離譜廣東話。”

斯應微笑,暫不接話。

黃先生正緊挨他落座,想是做足一番準備。“結交他這麼多年,我們眾人也皆不知他究竟做什麼生意做到如此家大業大。中國極少有人知,英國恐怕更無人。”

“那寶石項鍊成交價只可值下一座城堡。”斯應突然接話,“四十年前的鴉片,二十年前的肥皂、橡膠、絲襪與賽璐珞,如今做鑽石黃金造船與銀號。他在英國與蘇格蘭想必擁有不止一座堡壘,倒也不必為他心疼。”

黃先生笑道:“他願為獨子與兒媳花多少錢,與我何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