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功加曾題一詩後,楊逢元看了,深感佩服,覺得此詩意境幽深,確實是上乘佳品,十分喜歡。後來,他遊城北關帝廟時,一時興起,將這首詩題在了關帝廟的樓壁上,未署明何人題寫。
正巧,這時有一位雲遊道人來到這裡,看了樓壁上的題詩,大為吃驚。詩好,字好,美妙絕倫,疑為神仙所題。一時間傳揚開來,人們紛紛趕到這裡看神仙的墨跡。
一天,有人拉上紀曉嵐同去看那廟裡的“仙筆”,紀曉嵐一眼認出是楊逢元的字,寫的是自己贈給毛功加的詩。看到人們奉若神明的樣子,忍不住想笑,但一想若是洩露“天機”,那將會給自己招來許多麻煩。故而,任期別人如何頌揚,他只是一言不發。
當時,人們都知道,紀曉嵐的詩做得好,但書法比不上楊逢元;楊逢元字寫得好,但詩卻作得只是平平常常。所以竟沒有人猜測到他倆頭上去。於是“仙筆”之事越傳越神,人們都信以為真,直到辛卯年紀曉嵐離開烏魯木齊還京時,他才當眾把這件事說出來,眾人都爽然若失,誰也沒想到頂禮膜拜的“神仙”竟然是他們二位。
紀曉嵐在西域三年,一來忙於軍務,二來為杜絕請託,做詩很少,他在晚年寫成的《閱微草堂筆記·姑妄聽之》中寫道:“餘從軍西域時,草奏草檄,目不暇給,遂不復吟詠,或得一聯一句,境過輒忘,《烏魯木齊雜詩》一百六十首,皆歸途追憶而成,非當時作也。”紀曉嵐的這些詩作,為清代詩壇帶來了新鮮平息,而且今天看來,也有一定的文學價值和史學價值。其中有些較為特殊的紀事詩,記載了西地的風物人情,其功力深厚,非他人可及。試看其中幾首。
伊犁城中沒有水井,有因老樹得地泉者,紀曉嵐認為“蓋土厚水深,乃卜地通津以就流水”,於是,以詩記曰:半城高阜半城低,城內清泉盡向西,金井銀床無用處,隨心引取到花畦。
伊犁雪消水漲,城門為之不開。於是,他登上北岡頂關廟樓,俯視全城,遂寫道:山圍草木翠煙平,迢遞新城接舊城;行到叢祠歌舞處,綠氈毹上看棋枰。
昌吉築城,掘土五尺餘深時,挖到一隻紅緞面繡花女弓鞋,製作精細,尚未全朽,埋入土中五尺多深,算來最少亦越數十年。額魯之女子不纏足,何以此鞋卻是弓彎樣,僅三寸許?蕃漢之間交往於茲可見。後傳說此女屍飛到空中成精,昌吉大亂,卒遭兵敗。
紀曉嵐見此,以詩記曰:築城掘土土深深,邪許相呼萬杵音;怪事一聲齊注目,半鉤新月蘚花侵。
烏魯木齊有很多狹斜的小樓深巷,自譙鼓初鳴至寺鐘欲動,總是燈火熒熒,冶蕩之人在這裡為所欲為,官府不禁,也不能禁。
有寧夏布商,何某,年少美姿,資累千金,亦不太吝嗇,卻不喜歡做狎妓之遊,只是養了十餘頭母豬,飼養得很肥,洗涮得起毛很乾淨。“日閉門而沓淫之”,豬也相摩相倚,如暱其雄,役隸常偷偷地窺視,何某卻沒有發覺。忽然一天,友乘醉酒時與之戲話,何某愧而投井死,要不是迪化廳同知木金泰親自審理了此案,紀曉嵐也是不會相信的,其詩記曰:石破天驚事有無,後來好色勝登徒;何郎甘為風情死,才信劉郎愛媚豬。
有軍人王某,出差往伊犁,其妻獨處。忽有一天,時已過午,不見開門,鄰人叫亦不應,破門而入,則是男女二人,剖腹裸抱而死,男子不知何來,人亦不識。後女復活,言男為故識,自隨夫來西城,男亦隨之而來,乃共約而死。紀曉嵐詩記此事寫到:鴛鴦畢竟不雙飛,天上人間舊願違;白草蕭蕭埋旅襯,一生腸斷華山畿。
紀曉嵐在西城養了一隻黑犬,名叫“四兒”,東歸時揮之不去,戀戀隨行,一路上看守行囊甚嚴,如不是主人到跟前,雖然是童僕也不能動一件物品。紀曉嵐一行十餘人,共有板車四輛,行到七達嶺,日已曛黑,半在嶺南,半在嶺北。黑犬“四兒”就自動地獨臥嶺巔,左右看護兩邊車輛、物品,一夜未曾稍懈。“四兒”一直追隨紀曉嵐進京,後來被人毒死,紀曉嵐念其忠心耿耿,甚為哀悼,鄭重埋葬“四兒”屍體,做了一個墳墓,並在墓前立碑,題為:“義犬四兒之墓”。有詩二首題道:其一歸路無煩汝寄書,風餐露宿且隨餘;夜深奴子酣睡後,為守東行數輛車。
其二空山明月忍飢行,冰雪崎嶇百廿程;我已無官何所戀,可憐汝也太痴生。
雖然他的詩作多做於東歸途中,但在西域時期,他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濃厚的興趣,隨手作了一些邊疆生活見聞的筆記,較為雜亂,後來有一部分整理在《閱微草堂筆記》一書當中。從這些作品看,紀曉嵐對清朝曾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