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不能活啊!求陛下應允,老臣要回鄉安置晚年!”
蕭弋舟被嚷得頭疼,揉了揉眉心,他再度起身出去。
這一盤問之下,更不得了,杜太傅那一把長鬚竟被剪得七零八落的!
蕭弋舟登時怒從心中起,道:“杜卿放心,朕親自打死了那逆子完事!”
黃口小兒,何敢如此無禮!
蕭弋舟殺入皇后寢宮,正巧的事嬴妲到太后身邊問安去了,他一手如拎雞崽兒似的將蕭開平擄出去,到了未央宮木蘭殿,一手扔在胡床上,居高臨下地俯視下來,眸色漆黑如子夜,冷沉迫人。
熟料那小兒絲毫不懼,竟也叉腰仰目而視,“父皇要講理!”
蕭弋舟氣極反笑,“朕不講理?”
“哼!”平兒盯著蕭弋舟,不躲不避,“杜老兒……”
“喚太傅!”
吼不過父親大人,平兒皺了皺眉,乖乖改口,“杜太傅,刻薄古板,一日盡是教些千字文什麼的,背不出,他便用戒尺打我手心,我問他為什麼要背,背了能像我父一樣英明神武打天下嗎?老兒……太傅說不能,不能我就不背了,他掏出藤條來說要樹威,我就逃,他追不上,反將自己打了十七八下。”
小孩兒說話還知道恭維父親,蕭弋舟冷哼一聲。
平兒又恨很道:“雖然,我人小,可我也明白事理呀,杜老兒……呸,太傅,分明是苦肉計,我料想他必到父皇跟前告御狀,父皇遲早要打我屁股,這樣我吃了大虧了,不如先折騰他幾下。”
蕭弋舟簡直又氣又笑,“我幾時打你屁股?”
對這兒子他嘴上不饒,心中自知溺愛過甚,不然不能教平兒明明一直養在平和寬厚的祖母和溫柔嬌氣的母親身邊,卻長成這麼株歪脖子幼苗。
平兒歪頭想了想,又道:“父皇,各退一步吧,把太傅換了。”
這完全不是商量的語氣。
蕭弋舟氣笑道:“怎麼聽都像是我退了一步,你退的一步在哪?”
平兒吧唧嘴:“我還是要個太傅的。”
蕭弋舟道:“那好,給你換了杜太傅。”
換的新太傅是個滿腹經綸的習武之人,平兒頑劣不堪,被狠狠懲治了遍,晚間嬴妲心疼地抱起了平兒,將他的傷口被打破的油皮給蕭弋舟看,平兒縮在母親懷裡哭,好一副慈母嬌兒的畫面。
嬴妲泣訴:“夫君,平兒還這麼小,怎禁得住打?這太傅怎下手這麼狠!我的平兒……”
連城爬起來,小奶手抱住哥哥的胳膊,要替他呼呼,平兒摸摸弟弟小手,大有“日後你莫像哥哥命苦”之意。
一家子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讓蕭弋舟覺著自己彷彿是個置身事外的惡人。
未出之言哽在了喉嚨口一瞬。
“如杜太傅一般文弱衰老的,教蕭開平欺負了個遍,家中秧苗壞死,賠盡家財,朕已是很過意不去!如今換的這個太傅,與朕是過命的交情,他對平兒子侄視之,自然不會真是惡人,故意尋他不痛快。你倒不如問問這孽障又做了什麼事!”
平兒一聽,登時哭天抹淚兒地抱住了母親:“孃親,他、他說我是孽障……嗚嗚嗚……”
嬴妲撫著嬌兒的背,蹙眉道:“夫君,你查清了?一直數落平兒,說是平兒不是,我看是那太傅太過嚴苛所致!”
蕭弋舟語塞,見母子三人一致對外,他長哼了一聲,道:“好,今日朕再換了李太傅,明日朕在朝堂上公然張貼皇榜,如有敢勝任太傅一職的,朕以三公之禮待之!”
他拂袖而去。
皇榜張貼出去,果無人敢來,那些呼聲高的,請旨丁憂的丁憂,告老還鄉的告老還鄉,跌斷腿的,染重病的,攪得朝堂烏煙瘴氣。
嬴妲聽聞之後瞠目結舌,望著蕭弋舟道:“平兒這是做了什麼?”
蕭弋舟蹙眉,“本來,將平兒交託東方卿,便可以高枕無憂了,誰知道我才一坐朝,他立馬便要求去,是真不信任我,可嘆我卻一直信任他。”
嬴妲道:“不然,不然將東方先生尋回來?”
“不可,我已答應他,君無戲言,除非他自己願回,否則,我不能違背信諾。”
“不過是尋個太傅,為何竟無人敢來呢?”嬴妲幽幽嘆道。
太傅這事才擱下不久,活蹦亂跳的平兒又因偷喝果酒醉過去,嬴妲被婆母一語點破,她對平兒的關愛和照料太過狹隘了。
望著醉醺醺臉頰彤紅的平兒,嬴妲狠了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