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雪白的牆壁，消毒水的味道鑽入鼻孔，一如既往地讓人感覺不舒服。

一偏頭就看見趴在床邊睡著，露出的側臉已然褪去了少年的稚嫩的李志恆。手微微動了動，即驚醒了淺眠的李志恆。

“爸爸，你醒了。”李志恆抬起頭來，定了定神把瞌睡趕走。

李澤明點點頭，“我怎麼在醫院裡？怎麼了？”

李志恆抿了抿唇，還是說道：“您昨天在家裡暈倒了，然後就送到醫院了。”

李澤明想了想，似乎是有這麼回事。順著紮在手上的液管向上看去，是一瓶液體一滴一滴流入身體的節奏。原來，他是真的病了。輕呼口氣，李澤明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我沒什麼事，人老了就開始這樣那樣的病痛了。既然檢查著沒什麼事那就回家吧，這醫院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李志恆轉身正將窗簾拉開，聽到李澤明的話，手上一頓，繼續完成動作，再回頭依舊是那樣雲淡風輕的樣子，“雖然醫院不是什麼好地方，可是您也不能這麼急著回家，總得好好檢查檢查再說。您也說了，年紀大了，各種病痛就也來了。要是早早保養著，或許就不會有如今這事了。”一番話，說得越來越黯然。

李澤明笑笑，是安慰李志恆，也是自我安慰一般，緩聲道：“檢查什麼？人怎麼樣都是命！實話說，上戰場的時候，我就沒打算或者回來，若不是筱志剛…我能或者回來，再看到你，已經是老天爺給我的恩賜了，我不貪圖那麼多。”

李志恆只覺得鼻尖有些澀，倏地轉身，隱忍著突然襲來的情緒，好一會，才重新看向病床上的人。華髮早生，根本就是五十多歲的老人的模樣。可是天知道，李澤明也不過才四十來歲而已。

父子二人正相持不下的時候，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來。李夫人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狠盯著李澤明，似要撲上來撕了他一般。

“李澤明，你什麼意思？！”李夫人剋制著自己的身體的顫抖，儘量穩住聲線地問道。

李澤明眼中無波無瀾，只看著窗外的點點綠色，目光悠遠，“沒什麼意思，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這些年，是我偷來的，也是我唯一能補償你的。但是多的，我也給不起了。”

這一番話下來，李夫人直接把手裡的保溫桶狠狠地砸向牆壁，裡面熬了許久的湯湯水水一下子傾灑出來，汙染了牆壁，也浸溼了地板，滿屋狼藉，一如她此時的心情，“李澤明，你就是個混蛋！那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所以你必須還給我！”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頭衝了出去。

跟在後面的筱嬈只看得一頭霧水，直到李夫人推開她向外衝去，她才反應過來。看一眼屋裡佇立在一旁的李志恆，轉身就追著李夫人跑了出去。

而李澤明自始至終都是靜靜地看著窗外那露出一點點綠色枝椏的青樹。雖然看似面無表情，但是李志恆就是能感覺到此時此刻的李澤明心情很好。這是為什麼？

“爸爸，您造就料到您的身體不好了？”李志恆想了一會，平靜地問道。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問句裡有多少的不可置信與訝異。

“我說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李志恆的手倏地握緊，眼神複雜地看向面色平靜如常的李澤明。清楚？他是刻意糟蹋自己的身體，然後也早就料到今天了麼？

“志恆，你知道麼，我現在很高興。這麼多年以來，我從沒有這麼高興，這麼自在過。”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呆立在一邊臉上寫著不可置信的李志恆，眼中流露出的是他熟悉的父親的神色。

“作為軍人，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我的生命只能為國家盡忠。可是作為男人，從你和你的媽媽不知所蹤之後，我就沒有一天快樂輕鬆過。我悔恨，痛苦，絕望…我沒有別的法子，只能這麼承受著。但是現在不同了！”李澤明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志恆，臉上有了他從未見過的神采，“我終於可以解脫了。你的媽媽已經孤單了太久，我該去陪陪她，也向她賠罪了。這次誰也不會拿責任來壓制我了，誰也留不住我了，不能阻止我和你媽媽在一起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責任與愧疚

所以，你現在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放棄你的責任了麼？”李志恆只是平淡地看著李澤明，看著他的輕鬆，看著他的期待。死亡，是一個可怕的詞彙，卻是無數人終將走向的結局。可是在此刻的李澤明看來，卻是他求了這麼多年而終於得到的終結。

“責任，我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詞放棄了太多。命運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