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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功上的懸殊讓言離憂根本不做躲避或是抵抗的打算,她知道就算自己使勁渾身解數也不是樓淺寒的對手,倘若他是抱著殺意而來,那麼她絕對見不到第二天的人間。
不過言離憂並不認為樓淺寒會這麼做,儘管他的威脅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哪一次他真的動手了?如果樓淺寒真心為溫墨情著想,一定不會希望因此讓溫墨情痛苦,甚至與他結怨。
當然,這種碰運氣似的冒險帶著賭博性質,假如猜測錯誤,樓淺寒極有可能眼都不眨一下將她剷除。
運氣似乎稍稍偏向言離憂這邊,樓淺寒已然將她性命握在掌中,卻遲遲沒有下殺手,那雙黑似夜的眼不吐露半點真情,也不宣揚絲毫猶豫,教人無從揣測殺人如麻的亂雪閣閣主到底在想些什麼。
“言姑娘,有客人來怎麼不叫我一聲?”
平和嗓音打破生死寂靜,樓淺寒身後,坐在輪椅上的童如初面帶微笑,膝上書卷被風吹亂沙沙作響,好像沒看見正在發生的危機一般平和從容。
樓淺寒稍稍偏頭,又死死盯了言離憂片刻才放開手,從頭到尾表情如同被冰封一般沒有任何變化,就連轉身面向童如初時還是那副麻木表情。
“有幾年沒來過這裡了吧,淺寒?不多坐一會兒?”童如初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對剛剛還在攻擊言離憂的樓淺寒和聲笑語,“總聽墨情說你很忙,想要見一面不容易,看來今天是我行大運了。”
樓淺寒沉默少頃,朝樓淺寒恭敬抱拳,卻還是少言寡語,只淡淡丟出幾個字:“無意叨擾,改日再敘。”
話罷,玄色身影踏風裡去,如來時一樣突兀。
童如初望著樓淺寒背影苦笑搖頭:“還是老樣子,不愛說話,心思卻比誰都細膩。”回頭看看呆愣的言離憂,再看看頸上那道緩緩減淡的紅印,童如初笑容微斂:“言姑娘莫怪淺寒,這孩子從小就對小情看管得緊,但凡可能會對小情不利的事他都要阻擋,擔心過頭而已,並無惡意。”
言離憂垂下頭,呆呆看著地面被踩亂的嫩草,聲音輕得仿若自言自語:“我的存在,真的會對溫墨情不利嗎……”
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對自己發出這般疑問,實在是件殘忍的事,童如初眼中幾許憐憫,片刻後恢復溫和笑容:“言姑娘應該問自己另一個問題,如果你不在了,會對小情有利嗎?”
言離憂愈發迷茫。
如果她不在了,或者從未出現過,溫墨情是會和碧笙在一起,還是與赫連茗湮重修舊好?似乎都不可能。可是她的存在算是什麼呢?她依賴他,他披著曖昧不清的關係保護她,她能讓他露出笑容,也能讓他與同門鬧翻。
隨著言離憂迷惘表情加重,童如初的嘆息越長:“言姑娘還是別想這個問題了。暫時拋開小情的感受不談,言姑娘不妨告訴我,小情之於言姑娘是怎樣的人?他對言姑娘來說,重要到何種程度?”
“是……是很重要的人,跟碧簫她們一樣,都是我不想傷害的朋友。”言離憂目光散亂,拼命搜刮著腦海裡的措辭,試圖描述自己複雜心緒,“和他在一起時我會感覺很安心,雖然我知道不該黏著他到處跑,可是除了他身邊,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天地之大,尋一處安身之地還不容易?言姑娘若是想,大可在鄉間小村落戶生活,這沒有任何難度;之所以跟著小情天南海北四處闖蕩,言姑娘應該還有其他理由才對。今天的話我不會向小情透露半個字,所以言姑娘儘可放心說出心裡話——為什麼願意跟在小情身邊?言姑娘心裡真的只把小情當朋友嗎?小情的心意,言姑娘可有感受到?”
童如初只是發問而非勸導,然而這些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一個比一個關鍵,平和語氣反倒比厲聲質問有著更大壓迫感,逼得言離憂陣陣慌亂,平日裡根本不敢去想、不願去想的答案失去束縛,紛紛從心底最深處跑出。
“我明白,我明白他說的許多話在暗示什麼,我也知道自己在找藉口不肯離開他,是我不停騙自己說什麼都沒有……”
言離憂的聲音越來越低弱。
她怎麼會不明白溫墨情的心意?他的包容,他的體貼,他的微笑,還有他無休無止的欺負,那些都是他在無聲地傳達心意啊!她只是不敢承認,害怕面對,寧願閉著眼把他的溫柔當做玩笑,也不想去考慮該如何承擔這份感情。
混亂與倉皇正是童如初想要從言離憂眼中看到的反應,深吸口氣,彎起雙眼靜靜含笑:“所以呢,言姑娘喜歡小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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