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愛什麼討厭什麼;不只重操舊業去廚房行竊時會幫他偷上一些;逃班鬼混時,也必定帶上他。
也許是其他護衛年紀大又囉唆,也許是因為維拉自己需要找人抱怨,總而言之,他們不知不覺就走到一起了。
他教維拉如何跳火車,抽菸卷和喝酒,如何賄賂城市守軍;也教維拉如何在國境有技巧躲追兵;輾轉各地漫漫流浪。
而維拉教他如何挖陷阱或埋小地雷,如何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的恐懼之上;也教他如何仰頭大笑,還與他分享殘耳軍團時期記憶,領略何為真正的自由。
慢慢的,彼此成了難以察覺卻不可或缺的存在。
狄倫從前不曾想過,身邊會有上這麼一個緊密無間的人,早晨一起睡眼惺忪梳洗,然後一同去做事,或閒晃,晚間再懶散互道晚安,而隔日,同樣的一天又開始。
大約是因為維拉與他其實很像,狄倫有時會這樣覺得。
骨子裡的寒涼、無畏無懼以及偏執,所以留在她身邊並肩共度無趣人生,才會如此變得理所當然,有如呼吸。
遇到維拉前,不曾想過自己一次次被家族徵召後,還會這樣不厭其煩,一次次回到某個誰身邊,而非逃脫四處遊蕩,過一個人的逍遙日子。
對於他的作法,維拉從不大驚小怪,那個少女的狠勁果斷,並不亞於他。
不一樣的出身與成長曆程,卻造就如此相像的他們,這真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每每維拉與他作法如出一轍時,狄倫便會這樣覺得。
夥伴,狄倫有時會想起這個字眼。
這個字眼讓人覺得有些虛幻,可是又無比貼切。
而他與埃迪那些護衛,同遊維拉夢境、觀光那少女記憶的次數,大約有數十次了吧?
那些海鳥與海港、舊日殘耳的夥伴,以及爛漫瘋狂的鬥師學院生活,如此斑斕,是那個少女此生無可取代的珍藏。
班傑明、珍妮、夏佐、亞柏、凱里……
那些少女身邊的眾人,有時狄倫隻身為比安奇老頭子去幹見不得人勾當時,會忽然想起維拉夢裡那些人,還有熊熊營火旁的吉格舞。
那些記憶對於維拉而言,就像手中有塊美味派餅,想也不想便不吝而自然的掰一半分享予他。
不管是飄搖戰地風景,或者是溪邊潺潺流動的明媚晴光,都一併分予他。
離奇的,狄倫竟真的能從那些屬於維拉的記憶片段裡,找到一種讓人嘴角上揚的,慰藉。
維拉那傢伙剛強好勝,聒噪吵鬧不休,卻又能柔軟關切一個誰,讓人不自覺的鬆懈,有時又如同他一樣,像只無處可去的獸,露出森森尖牙。
那個女孩理解世界最不堪的死角,卻又仍舊懷抱滾燙夢想。
一切都在不知不覺推移與習慣,然後逐漸變得不可或缺。
他喜歡爬到高處眺望遠方,天台或是高樓,卻不知從何開始,總會出現那麼一個橙發少女,拿著零食或酒找到他,同他說上幾個小時的屁話,樂此不疲。
“真有那天,我會幫你找來最純的夢師血液,一刀了結你。”
狄倫曾對那個少女如此承諾,可是又每每在某些時刻裡,覺得那承諾將成謊言。
像是那日,維拉穿著柔軟睡衣手提小燈、披頭散髮開啟黑盒子牢房時,那時狄倫就幾乎覺得,他大約是做不到了。
那日,他們面對面,握著手雙雙沉入夢鄉。
狄倫帶著肚腹中溫暖的鴿子派,以及所握的維拉那帶繭暖手觸覺,一同入睡,就像沉入暖水深海,有了好像可以就此與現實世界的腥臭切割、不再會被往日給叨擾的錯覺。
在夢中,那個凌亂房間裡,狄倫感覺到維拉用細微聲音,呼喚他的名字。
一轉頭,便看到維拉提著昏昏的煤油燈,從房間一角出現,對他安撫般一笑。
“我會讓你的夢保持陰暗,這樣我就很難看到什麼,”說著,維拉展示了她手上煤油燈:“這是拿來照路的,看不了什麼東西的。”
狄倫笑笑,沒說什麼。
他知道,維拉是在安慰,因為,多少還是會看到的。
像這個房間,能感覺出維拉目不斜視,專注於將串在一起的惡夢斷開,可是那個少女,大約還是看見了那華美四柱大床。
床上赤’裸的兩人,貴族寡婦還有那個年僅十歲上下的男孩。
這些他很熟悉,還記得寡婦那有著蝴蝶花樣的長長煙鬥。
都是些令人做惡的陳年舊事了,在他鬥師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