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達可憐巴巴地說著,眼淚噼裡啪啦地掉在地上。
“什麼通房丫頭?我妹妹怎麼能做通房丫頭!我還要找到你爹孃,送你回家呢。”
慕爾登額將她摟在懷裡,心裡焦急萬分。阿吉達的事定不能再拖了。這兩年,格爾芬雖耐不住她的請求,找了幾戶人家。奈何毫無線索,這般大海撈針的尋人,實屬不易。
可是絕不能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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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以為索額圖被人告發,應該不再鋒芒畢現,誰料他卻沒有絲毫收斂的跡象,那些一直跟隨他的官員親信,無一例外依然每日來踏平索府的門檻。
而這次,更是大肆鋪張了除夕宴。
慕爾登額站在花廳外,冷冷地望著裡面歌舞連連,觥籌交錯的情景。忽而覺得世間竟處處都是這樣醜陋不堪。
有些人,即使他們的親人尚在死亡線上掙扎,卻依然能夠沉湎於酒肉之中,尋歡作樂。
比如阿爾濟善。這樣的男人是不配擁有西林覺羅氏那樣的妻子的。
她低著頭,鞋尖狠狠地碾著地上的積雪。胡亂出了氣,這便轉身回房。不想一回身,竟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你這個……”一旁的小太監張嘴便要罵,見是慕爾登額,連忙住了聲,很有眼色地默默站到一邊。
“站在外面作何?為何不進去?”
慕爾登額頭也不抬,只是對著那香色常服福了身,道:“慕爾登額恭請太子殿下金安。”
胤礽皺了眉,她的敷衍是顯而易見的,若是別人對他這個大清朝的皇太子膽敢如此,他定不輕饒了對方。可是對於慕爾登額,他和他的皇阿瑪一樣,對她呵護備至,即使她忤逆了自己,也可以容忍。
也許,就是因為她和皇額娘長得相似的緣故吧,令自己不忍。
他舒展了眉,寵溺地拍拍她的肩道:“天寒地凍的,別在外面站著,凍壞了身子可是不好調養。”
這一句滿是關心地話語,不禁令她羞愧起來。自己適才的態度那般惡劣,他卻全然不在意。想來,是真正體恤自己。
她抬眸朝他歉意地一笑:“慕爾登額衝撞了太子殿下,還請太子殿下大人不計小人過。”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不近人情?”胤礽回以一笑。
慕爾登額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想來是從乾清宮的家宴撤了便趕來這裡的吧?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如此不避忌諱地出現在這裡,難道不怕康熙生氣嗎?
“我這便進去了,你若是不進來,就早些回房歇著。”胤礽的聲音依然是溫柔的。說罷,便帶了隨從走向花廳。
慕爾登額與之擦肩而過,她忙叫住了他,瞅了眼身旁的小太監,挪了一步湊近胤礽道:“我知道,太子殿下一直不計較我的身份,拿我當自家人。我也從心底將您當成兄長一般的人來敬重。只是我希望,我關心的、也關心我的人都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著。太子殿下,未來這天下必將是你的,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胤礽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色彩,輕聲道:“這些話,是誰要你說的?是……皇阿瑪?”
她搖搖頭,反問道:“皇上最疼的兒子,只有太子殿下一個,不是嗎?”
胤礽看著她,像是明白了什麼,無奈地笑道:“你說的,我何嘗不懂?可是誰人又能一世無憂?‘快樂’這兩個字說來易,做卻難矣。”
慕爾登額不再說什麼,只是福了福身,轉身回房。卻又被胤礽叫住,他的眼中再無那無奈悲涼的神色,單純的目光如同剛出世的嬰兒。
“十三弟是個值得託付的人,你要珍惜。”
她怔忡地杵在原地。這句話是何意?皇上真的做好打算將她許給胤祥了嗎?
她毫無方向地在園子裡亂走,不知不覺便繞到了側門,徑直走了出去。守門的家僕倚著牆昏昏欲睡,聽到聲音忙跳了起來。見是她,又當做沒事人一般,繼續靠在牆上打盹。
慕爾登額早已見怪不怪,自從近幾個月來索額圖見她這枚棋子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嫌惡之心難免流露出來。如今,她在索府的地位一落千丈,除了西林覺羅氏,會關心她的人大概只有格爾芬了。可是格爾芬是個孝順的長子,對索額圖言聽計從。
當然她也全然不在意這些,沒人圍著自己轉固然好,而索額圖也不會再用狐狸盯著肥肉般令人作嘔的目光看自己了。
想著,她提了步子,循著來往的行人朝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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