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朕不曾關心過自身以外的人嗎?這種體恤反而奇怪?”
“皇上有義務要關心天下蒼生,但卻不見得要關心一群專門用來服侍您的人吧?您會在意我這等人的喜惡,倒也稀奇。”
說的倒也是。他龍天運對后妃的態度向來只有寵與懲,喜歡時多加臨幸,賜金銀財寶;惹怒他時,施以小懲,十天半個月不召見,或遣送出宮,或打入冷宮。他只是依他的情緒下指令,可從不曾問過妃妾們高不高興的問題,這種事,應是服侍他的女人們所該掛心的,因為沒有人承受得起君王不高興的後果。
因此,他從不被教授介意女人情緒的問題。然而,自然而然的,男人在一生當中,總有幾次會希望取悅他所在意的女人,看到她的喜悅便覺通體舒暢。即使社會型態上的父權大如天,女人賤如泥,男人與女人之間總自有一套平衡的標準法則,卻是怎麼也改變不去的。
而此刻,他想要這女子快樂,因他的一切而展顏。強烈盼望的後果,自是一直做著迎合她的事,企圖尋出一條通往她快樂的路,所以不斷做著取悅她的嘗試;可怕的是,他本身亦樂在其中。
可悲呀!堂堂一國之君。
“你總有法子令朕反省。”他笑,但見清楚了她消瘦的容貌,臉色又沉了下。
“你愈見清瘦了。朕沒派膳房送食來嗎?”
“山珍海味,多得目不暇給,怎會沒有呢?我沒有變得肥胖,真該萬幸。”
她淺笑,從他懷中走開,步下石橋,漫步於枯黃青草間。冬天,多麼適合尋愁附會己身的時節。
對真情的渴求一旦逾越了道德所允許的界限,都算自己活該吧!誰叫女人這麼不知足呢?而且,活該她要愛上,咎由自取呵。
她必須認命。
他托起她面孔:
“朕不愛看你不開心。”
“皇上當真希望我會快樂?”她正視他。
“當然。”
“即使令我快樂的結果是送走我?”
他低喝:
“你仍是想走?”
“皇上,愛上一個人,是不是理所當然會希冀那人也以只愛自己來回報?”
他不語,仍緊緊鎖住她目光。
她深吸口氣:
“我愛您。然而這種愛會令我痛,我找不到讓自己寬心的方法,我也沒有太美麗的容顏令您眷戀。是的,您要我,為什麼不呢?我是您生命中唯一一個甘於平淡、不求君恩的女子呀,甚至不遜地頂撞您,這種女子留在身邊有何不好?您身邊的位置很多,多一個我,並不會少了一個其他美人。我不敢奢想您會愛我,更不敢去想只臨幸我,但,倘若您是在意我的,至少可以讓我不必看到、聽到,時時刻刻地明白您有如此多的妃妾,益加顯得我的真心微薄得可笑。皇上,我愛您,並且會因為心中有愛而抑鬱而終。”
這是七出罪狀中的妒。然而古人真的把女人高估了,妄想創造出聖人地去苛刻婦人不能有痴愛怨,如果俱能做到,天下間的女人都能成佛了啊!
“愛朕的不只你,為何她們能快樂,你卻不能?”
那是因為她們的快樂來自愛情與外的榮寵啊!金銀財寶、兄長們的高官厚祿、眾人的巴結擁簇,虛榮心上有充分的滿足之後,女人便不會再妄想其它,可是她從來就不曾有處榮心待填補;但這能直言嗎?得他自己體會才成呀。
他喜歡她的與眾不同,又希望她能與其他女人一樣,認命而快樂。他是多麼苛求啊!
“如果你真的愛朕,就該乖乖的,不惹朕心煩才是,能為你做的,朕還做得不夠多嗎?”他動怒了。
“夠多了。”她低喃,以一個皇上而言,她還能要求些什麼?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道:
“朕是來告訴你,長安北郊有一處梅林,景色不錯,明日朕邀幾名妃妾一同遊賞,你也去。朕想你也悶壞了,出去走走,心情會好一些。”
“謝皇上恩典。”她行禮答謝。
他由身後摟住她:
“不要再說放走你的話了,朕不允許。”
逃不掉了,多麼的遺憾呀!
一群妃妾在一起,能做什麼?當然是巴著她們共同的丈夫爭寵了。
初冬時節哪來的好景緻,看冬初落光葉子的梅枝等它長花苞出來嗎?
雖已儘量別讓自己表現得太與眾不同,但她仍學不來巴住男人的手段與力氣。乖乖地跟在最後頭,只想找個地方歇腳。
春風得意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