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一指那漢子,大聲喝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那漢子原本只是微怒,被他一指,目光頓時冷凝,只盯了劉奧之片刻,劉奧之就覺得渾身發冷兩股戰戰。
好凶的漢子!
“你……你是何人?”
劉奧之又問道,只不過現在他的聲調就小了多。或許正是他聲音變小了,那人原本邁過來的步子停了下來,只是擺了擺手:“不管是誰,我家官人在樓上議事,你們先走吧。”
劉奧之心中哪裡服氣,當著這麼多兄弟,他打腫臉也要充胖子,因此咳了一聲:“你上去跟你家官人說,誠意伯府今日要在此宴客,他付的錢,我負責退還,請他先讓一讓。”
“我不再重複,若不離開,我便把你們扔出去。”那漢子的回應卻絲毫沒有給誠意伯府面子。
“打這廝!”無賴少年們原本就是最喜生事的,雖然那漢子看上去身體健碩,但他們人多,也不怎麼畏懼,頓時有人就喊了出來。
他們的算盤打得很好,反正打出問題了,自有誠意伯府撐著。但喝聲才起,那漢子搶先過來,掄手就是一巴掌,那喊出來的人直接飛了出去,落地時還原地轉了幾圈,吐出半嘴槽牙。
“出去!”那漢子怒道。
“大膽,反了,反了……”劉奧之氣得全身發抖,就算樓上之人來歷再不凡,可誠意伯府的面子,他也該給!
就在這時,他聽得外邊傳來了聲音:“咦,這不是劉管家麼?”
三六四、歸去秦淮誇彤弓(四)
張溥真不想出來,但他不得不出來。1——
劉奧之在劉孔昭手下地位相當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正負責籌錢,若是他被打死了,或者被打得半殘,那麼張溥的計劃又只有延後了。
以他對齊牛的認識來看,這個憨人是真做得出來的。
他先是呼住了劉奧之,然後象是剛看到齊牛一樣,“咦”了一聲:“這不是老牛麼,你家主人在此?”
“原來是張先生,我家主人正在樓上議事。”
“啊呀,好久不見他了,若非有事,我倒是要上去拜謁一番。”張溥含糊說了一句,向著劉奧之使了個眼色,劉奧之前不久才與張溥見過,自然認識這位誠意伯府的客人,當下不聲不響地引著眾人出來。
見他們離開,張溥也不和齊牛告別,邁步就要出去。但才走了幾步,迎面又是一個人匆匆而來,險些與張溥撞了個滿懷。
“咦,天如,你如何在這裡?”
“原來是定生兄……”
來者正是陳貞慧,同樣是復社領袖之一,見到他,張溥便知道,今天想要輕易離開是不大可能了。
“天如兄在此正好,與我一起去聽曲……”
這一寒喧,原本張溥準備轉身就走的打算落空了,緊接著,樓梯口處傳來他熟悉又有幾分難堪的聲音。
“這不是天如兄與定生兄麼,既然來了,就一起熱鬧一下吧。”
在樓梯口招呼他們的,當然是俞國振,張溥在心底苦笑,他可是真不願意見俞國振啊,倒是旁邊的陳貞慧,臉上漾出喜色:“原來是俞濟民……啊呀,該稱南海伯了。”
“若是稱南海伯,便不當我是朋友了,定生兄,你不當我是朋友,《雪岑集》的潤筆版稅,我可就要漂沒了。”
陳貞慧與方以智也是好友,故此俞國振曾見過他幾面,只不過陳貞慧這個人世家子弟氣息很重,雖然文采風流,卻與俞國振不是一路人,因此兩邊只算小有交情罷了。俞國振這番話說得風趣,讓陳貞慧因為身份變化而帶來的不適消失了,他笑著長揖:“禮不可廢,不過濟民既然這樣說了,我就卻之不恭。天如,和我一起上樓!”
半拉半扯之下,張溥也只能跟著上樓。
眾人商議的,無非是明日虎衛入城儀式,既然在此,張溥總不能閉口不語,只能捏著鼻子,忍著心中的難過,裝出一副笑臉為眾人出謀劃策。俞國振還很高興地笑納了他的一些建議,而且每用一個,總要誇上他幾句,讓張溥實在是如坐針氈。
但看在別人眼中,俞國振這可是虛懷若谷。
無論張溥之類的人情願還是不情願,這場史無前例的盛典還是開始了。這是一場絕對非官方的慶典,唱主角的是金陵的百姓,從畫舫歌樓上的紅粉,到貢院計程車子,從店鋪煌然的座商巨賈,到挑著擔兒沿街叫賣的小商小販,這幾日談論的,也都是此事。
次日一早,金陵城就被妝扮一新,清水洗街、黃土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