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沈梧州以為自己真的是和妙妙一道長大了。而沈梧州他對妙妙的喜歡是始終存在的,只是一直隱忍而剋制,所以顧尋川並不需要去捏造沈梧州的這種感情。
至若其他人,篡改一下他們的記憶對顧尋川來說也不是難事。
做完了這一切,顧尋川便在妙妙的生命裡消失了。那座和張家比鄰的宅子之中人去樓空,漸漸生了荒草,而顧夫人也偶爾只覺得一個名字就在她的嘴邊轉悠,可是無論她如何回憶,都想不起來那個名字到底是什麼。
沈梧州是個君子,並沒有對妙妙太過無禮的地方。可是他每一次靠近妙妙,顧尋川的心頭就無端生出幾分暴戾。顧尋川只覺得自己彷彿被撕裂了一般,理智上,他知道如今這種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幫著妙妙做下的選擇,是對妙妙最好的方式。
——他不捨得他的小姑娘受一點點苦,更無法忍受,那種痛苦和傷害是自己帶來的。
可是理智只是一方面,在透過水鏡看著妙妙身邊發生的一切的時候,顧尋川就總有一種想要毀滅的衝動。
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如果要忍受這個女孩離開他,看著她和別的男人相約白首,那還不如將之吞吃入腹,咀嚼她的血肉,吞下她的骨骼,撕咬她的靈魂,讓她化為自己身體之中的一部分,再也和他分不開的好。
那是顧尋川自己的聲音。顧尋川本就是天生地養的靈物,吞下半部天道之後便是與天地同壽,根本就不存在“心魔”這個說法,可是顧尋川知道,如今這種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而那個聲音還一直在蠱惑著他的情況,便是和尋常的修士的心魔沒有什麼區別。
為了防止自己被這個聲音蠱惑,顧尋川將算天塔外設下了結界。這道結界他如果想要開啟,必承受斷骨抽髓之痛。
所以,顧尋川便在算天塔內這樣的看著。他不敢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他像是這世上最為嚴苛的老岳父,用最挑剔的目光為妙妙甄別著。
因為這是對沈梧州的考驗,所以如今發生的一切,對於那些凡人來說,都是一場大夢而已,他們的夢醒時分,夢中的一切便會忘得一乾二淨。而沈梧州若是不合適,顧尋川還將重複如今的動作,直到為妙妙試出來她真正的“良配”為止。
在顧尋川製造出的這場幻境之中,妙妙漸漸的甦醒過來,身體也在沈梧州的外祖父的精心調養之下,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健康和活力。
沈梧州已經入朝為官,雖然只是七品中書令,不過每天為皇帝起草公文依舊是很忙的。只是這樣忙碌的時候,沈梧州還是每一天都會在下朝之後拐過來看妙妙。
他實在是對妙妙很好的人,可以記住與妙妙有關的所有微小細節。譬如妙妙喜歡合芳齋的綠豆糕,沈梧州每一次都會繞過大半個城去幫她買回來。又譬如妙妙寫了一張字,他總會鄭重其事的幫著妙妙裱起來,宛若珍寶一般。
妙妙的字寫得很好,卻不像是張家的任何人。當妙妙寫下那一手張揚凜冽的字型的時候,她的心頭重新浮現出一抹怪異。
轉而將一張紙鋪在沈梧州面前,妙妙對他說道:“小哥哥也寫幾個字讓我學學嘛,姐夫都說你寫字最有風骨了。”
這樣的小小要求,若是能博小姑娘一笑,沈梧州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他抬腕,寫下了“氓之蚩蚩,抱布貿絲”這八個字。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這是沈梧州的含蓄,他真正想說的哪裡是什麼“抱布貿絲”,重點分明在後面那一句“來即我謀”上面。妙妙很快便會及笄,他們兩家本就是故交,而他又是和妙妙青梅竹馬的一起長大,所以等到了妙妙及笄那一天他們小定,一切都彷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妙妙也是熟讀詩經的人,沈梧州雖然說得隱晦,可是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十分大膽的暗示了。仔細想一想,男子的這種含蓄的表達纏綿入骨,卻也合情合理。可是為什麼,自己總覺得那麼奇怪呢?想不通的妙妙伸手戳了戳自己又想要皺起來的眉頭,她定睛去看沈梧州的筆觸。
這一看,讓妙妙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幾分。
她的字,也不像是沈梧州的。
妙妙在書墨之上頗有一些造詣,雖然有“醫人不自醫”的說話,不過妙妙還是能從自己的字跡上看得出來,教她習字之人應當是個男子。畢竟,那恍若撲面而來的凌厲之氣,如何是閨閣女子能夠寫出來的?
可是這樣的字……妙妙在心中將所有可能的人都過了一遍,先是父親與幾位叔叔,再是幾個兄長,可是妙妙思來想去,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