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撤下來的人怎麼辦?軍隊之中,本多是災民流民,無家無地,入得禁廂才得以生存。若是把幾十萬人都裁撤了,這些人無以營生,你可知道會是個什麼後果?”
這是重點,招災民流民入伍,就是怕他們揭竿而起嘯聚山林,這是大宋的維穩之策。所以大宋的禁軍,才從開國年間的二十萬左右發展到如今的七八十萬,這還不算廂軍的數目,大宋朝的賦稅,每年大部分都用來養這些人了。
“富相不必擔憂,我有一策,可保穩妥。”
“是嗎?甘相公豪富,莫不是要自己出錢養著他們?”富弼還真不信甘奇有什麼能保穩妥的辦法,把幾十萬沒有飯吃的人放到社會里,不生亂才怪。
高臺上的皇帝也問了一語:“甘相真有穩妥之策?”
甘奇自信點頭:“河套之處,黃河環繞,水系發達,乃膏腴之地也,正缺人手開邊拓荒,把這些人送到河套之地,把牧場改為良田,養千萬人不在話下。”
“甘相公不是說笑吧?河套之地,党項之地也,党項人豈能容得幾十萬宋人在那裡開田?”
“富相公,誰的地,刀兵說了算,而今熙河蘭煌經略府正在不斷把党項人往西邊趕殺,党項人都城都遷到了戈壁,再也無力東來。河套不佔,更待何時?新得之地,免費發放給裁撤之人,這些人又豈能不願?如此便是天作之合。就在昨天,種愕來信,得興慶府東二百里地,這二百里內已然無一黨項。如此下去,不用兩天,河套盡在掌握。有地在鐵門關外,就缺人了。”
甘奇一語,震驚滿場。朝堂的相公們都看過甘奇與黨項人訂立的盟約,盟約上可不是這麼寫的,哪裡知道甘奇竟然這般狠厲。
皇帝趙頊聞言大喜:“好,若真是如此,禁廂可裁,如此一舉幾得,甘相此事辦得極好。”
富弼卻道:“如此豈不是背離了盟約?非君子所為也!”
甘奇斜眼看了一下富弼,笑而不語。
富弼此時也回頭看了看滿場眾人,他倒是希望有人能跟著他的話說,但是失望了,國家利益當前,背盟什麼的,那是小孩子把戲,拿到朝堂政客面前來說,豈不是可笑?
甘奇不理會富弼,只問:“既然大家沒有什麼意見,那此事就這麼辦了。”
富弼又回頭去看,還真沒有人有意見,唯有搖搖頭,又道:“這攤丁入畝之法,看起來簡單,真要做起來,怕是……”
“有何難?賦稅之事,種類繁多,龐雜無比。百姓所交的各項賦稅,哪一樣不是從田地裡來的?與其弄得那麼龐雜,不如直接都歸納在一起,只收田賦,豈不是最佳之法?誰家多少地,誰家就交多少地的賦稅。如此,簡單方便,還最為公正,也會少了那些活不下去落草為寇之人。也是一舉幾得之法。”甘奇要把所有的農業稅收皆歸納到田地裡去,也不要什麼人頭稅了,就按照田畝來繳稅,誰家有田誰家繳稅,再立法設定一個地主向佃農抽租的底線。
這樣的好處有很多,一來保證社會的公正,二來可以解放一部分生產力,讓生產力可以流動。三來,還真可以緩解大宋朝幾乎每年都有的造反之事。
但是這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有產階級會負擔更多的賦稅,有產階級是誰?自然就是士大夫階級,就是朝堂上站著的這些人。
甘奇說的都有道理,連趙頊都聽得連連點頭。
只是滿場官員,一個個面色不好看了。一個能列班朝堂的官員,已然就是這個社會最頂端的人了,不說這些人自己,就說這些人身後的家族以及拉得上關係的親戚,那都是有產階級,都是大地主。甘奇這個改革,觸動了所有人的利益。
甘奇問有何難,富弼看了看皇帝,說不出口真正的難處,只能說:“甘相公,此事怕是難成!”
“為何?”甘奇反問,揣著明白裝糊塗。
皇帝趙頊也問:“富相公,此乃化繁為簡之法,為何難成啊?”
富弼又回頭去看,看得眾人面色難看,卻就是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他搖了搖頭,懶得再言。反倒有些樂觀其成,甘奇這麼亂來,這是要自絕於人民,到時候天怒人怨的,有甘奇苦頭吃。
如此一想之後,富弼答了一語:“回稟陛下,不難。”
“那就好,那就按甘相公的意思辦,此事若改成了,利國利民。”趙頊似乎還沒有會意到其中的關鍵,倒也無妨,甘奇還是會與他再說的。
事情接著往下議,皇帝趙頊拿著一大疊紙在翻,翻得片刻,問道:“甘相,你這度支之法,朕還不甚明瞭,想來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