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多少有些貪玩,但有南宮憐和皇甫坐鎮,不會犯下像南乾那樣的錯誤……
伶隨便梳洗了下就躺進了被子,可腦袋裡就是亂哄哄的睡不著覺,時而閃過那日皇甫罵玉衡卿的那些話,時而又充斥著明涵等人的笑鬧聲,還有掉落懸崖之時耳畔的風聲,還似乎夾雜著戰場上廝殺的吶喊……所有一切混雜在一起,一幕幕的滾過,多少帶著些念想,在和死亡的掙扎衝撞,他微微運氣,卻發現內息裡的功力已經微乎其微……看來是大限將至了……
伶翻身爬了起來,自來到蘭都後第一次頹然的坐在床頭,想想自己,四個月前,還是那樣風光無限,傲視天下,怎奈被人一朝背叛,所有的一切榮耀、地位,赫赫的戰功都在瞬間灰飛煙滅,落得個差點拋屍荒野的下場,好不容易被人救下,卻成了別人眼裡的孌童男寵,竟只有向寵物一般被人圈養,才得以苟且偷生,而現在,竟是連回去報仇的權利都要被死亡剝奪。
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得好不甘心……
一陣陣的疼痛流過四肢百骸,伶緊咬著雙唇,直到嘴裡出現了一絲血腥味,才恍恍惚惚回了神,他撫著心口,又憶起皇甫嵐蕭那彆扭的關心,只覺得心頭一陣陣的酸楚,這個突然闖入他世界裡的人……自信的宣告著要的到自己的真心,一場場詭計試探,卻又一次次留情,不管是試探也好真心也罷,這幾日他與皇甫相處,當真比自己過去生活的那十多年要快樂的多……
可惜了,皇甫……難得結交到你這麼一個朋友,你卻連我的最後一曲也聽不完了……
他只覺得渾身疼痛,難以再睡著,這幾日毒發的頻繁,不發作的時候便昏昏欲睡,渾渾沉沉,發作起來就全身疼痛不已,正冷汗涔涔的忍耐時,忽聞有破風之聲傳來,眼瞎的人聽力都比常人好上許多,何況伶還是習武之人,縱使內力不剩多少,也下意識的馬上便分辨出了來者有兩人,而且步法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定不是丫鬟僕從,奈何此時毒性已慢慢深入,縱然是滿心戒備,也無還手之力。
有窗戶未動之聲傳來,似是紙窗被捅了一個洞,之後是什麼木管一類摩擦著紙窗插進來的聲音,伶皺起了眉頭,卑鄙的東西……竟然用藥!
顧不得那穿心的疼痛,急急忙忙跌下床來,摸向桌子,想要弄出些動靜來提醒隔壁睡著的明涵。
不料外面的黑衣人似是察覺到了動靜,怕驚動了別人,趕忙翻窗而入,伶張口想喊,卻被人一掌打在後頸,軟軟倒了下去。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將人捆綁了手腳,扛在肩上,倉皇逃離。
而皇甫的這邊卻是忙了個焦頭爛額……召見他的是軒清王爺南宮憐,他去到御書房的時候,幾個中央高官都在場,而南宮憐則坐在偏倚上扶額皺眉,卻不見南宮熠的影子……
北鳳的帝王,南宮熠,竟然在除夕夜之前趁著宮女們外出採購的機會變裝逃家了!
南宮熠那禍害,不知又犯了什麼瘋病,留下御書的信件說是要體察民情,竟把玉璽丟給南宮憐就人間蒸發,本該舉行宮宴以皇帝身體不適為由而取消,宮裡一下炸開了鍋,差點連南宮憐都壓制不住,這才急急忙忙派人來將軍府搬救兵。
其實兩人並不擔心南宮熠的安全問題,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誰可以讓那禍害吃過虧,皇甫就煩在他要徹夜在宮中處理事務,封鎖訊息,而南宮憐則不得不暫代起一國之君的工作,年夜飯吃到一半,把夫人孩子全丟在了飯桌上。
當皇甫終於將那幾個氣的哇哇跳腳的老頭安撫下來,揉著額角回到府裡時,已經是凌晨了,他不自覺的往思歸閣挪動腳步,全身都很疲憊,但在這種時候,他卻最想見伶,宴會上那半首曲子讓他內心一直很不安,只有親眼看見他安穩的睡在那裡,才能松下氣來去休息……
思歸閣院門口的侍衛早就撤走了,皇甫直接推開院門,“吱呀”的聲響還帶著迴音……
院子裡很安靜。
安靜的沒有一絲氣息…。。
有種不安和躁動開始在皇甫的身體裡蔓延,他屏息感受著,只發現了小廝房裡有均勻的呼吸聲,而伶的房間,卻是什麼聲音也沒有,安靜的,讓人煩躁。
他離開了!?怎麼可能!?
皇甫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往伶的房間走過去,幾乎是用內力把門給撞開,當他看到那凌亂的被子和一個被撞得移了位的椅子時,心裡突地一跳,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迷香的味道,皇甫只覺得此刻如墜冰窟,一種莫大的恐懼在心底擴散開來,如洪水般吞噬著他一向自傲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