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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皇后娘娘,民女不敢,且此玉盤又非民女所雕,精與不精與民女無關。只是聽說自那之後,張家便傳下祖訓,凡張家後人,畫龍者不可點睛。”非但皇后怔住,一旁的皇上也聞言怔了怔,開啟尊口:“你的意思,這件玉盤乃是張僧繇的後人所雕?”蘇妁突然跪地,神色恭肅道:“皇上,此龍雖未點睛,卻實屬極品。民女僥倖得之,自知福輕命薄不敢將真龍私藏於家中,才斗膽獻給皇上!請皇上仔細看看玉盤背面。”朱譽晏將玉盤翻轉,果然見其背面有個瑑刻的私印:張興修。“這玉盤竟真是張氏後人所制……”這下朱譽晏非但將眉宇間的慍色消散了,還如獲至寶般抱著那玉盤站起,喜道:“如今再細端,果真是呼之欲出,維妙維肖!”皇后亦是看著這件歷經多朝多代的珍寶,激越非常。倒是依舊坐在榻裡的謝正卿淡定如前。一個是畫畫兒的,一個是雕玉的,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行當,只憑著碰巧都姓張,便強拉硬扯成一家人!張乃大姓,更何況張僧繇世代居於金陵城,而這玉盤卻是來自西域于田的進貢。她倒是聰明,自己不曾親口說這是張僧繇的後人所制,只拿個故事和印鑑引導,便讓旁人深信不疑。縱是日後戳穿了,也無欺君之辭。這丫頭,真是一如既往的膽大!饒是如此在心中申斥,謝正卿的唇角卻不自覺的勾起抹淺淡弧度,甚為愉悅。“快平身吧。”這回皇上終是捨得張口施恩。頓了頓,又覺還不夠,便吩咐道:“賞廣陵十匹,如意珠帳一幅。”聽聞聖上消怒還給了賞賜,不僅蘇妁鬆了口氣,席間諸位大人也暗暗鬆了口氣。畢竟是千秋壽誕的大好日子,誰也不想不歡而散。當然最釋懷的便是杜家父子。經此波折杜淼也不敢奢求聖上賜婚了,從入仕以來他就老實巴交的做牆頭草,哪兒邊得勢往哪兒邊倒,只求安安生生的,甭管哪處著火,只要別燒到他們杜家來便好。只是此時,卻仍有兩人面色難堪,一個是汪萼汪大人,一個是鎮國將軍李達。汪萼正目光炙灼的瞪著蘇妁。哼,上回在朗溪縣監斬楊靖時,初見這丫頭便發覺古靈精怪的,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而李達就坐在汪大人的斜對面,時不時的回頭瞥一眼汪大人處,看有何可交流的。雖說李達位居從二品,但因常年征戰在外,回京師晚,故而在慶懷王的一眾追隨者中資歷次於汪萼,凡事便也多倚賴著些。果然汪萼給李達使了個眼色,李達隨即領會,這是要他上去找找那個小姑娘的麻煩。身為個錚錚鐵漢,去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但一想到這丫頭是杜家的準兒媳,他便又覺得活該!今日來杜府,他便是憋著一口氣兒來的。原本這盛宴該在他將軍府辦,一場不知何處而來的大火卻便宜他們杜家!哼,這下他去搗搗亂也好。蘇妁這廂叩謝隆恩後緩緩起身,慶幸只是有驚無險。就在她準備藉機告退,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時,忽然身後又有人站出來找麻煩。那人膀闊腰圓,肌腱發達。長相彪悍,言語也是又鋒芒逼人。單是低喝著喚她一聲,都令她不寒而慄:“蘇姑娘!既然這龍是張僧繇的後人所雕,那想來也有點睛騰空的能耐嘍!”蘇妁並不認識此人,只是看他坐席較為靠北,又身著輕甲,想來該是品階不低的將軍。為免給爹爹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不能硬抗,那便只有示弱了。“唔——”她嚶嚶哭了起來。原以為這丫頭會伶牙俐齒的高談雄辯,可這驀然的一哭!卻亂了李達的陣腳。“你……我不過就是隨便問上一句,蘇姑娘你哭什麼呀?”鐵血漢子不怕刀不怕槍的,就怕女人的眼淚,蝕骨啊!特別還是個荏弱纖纖的小姑娘,為他一句話嚶嚶垂泣,梨花帶雨的,眾目睽睽之下這簡直比在戰場上連斬百人還作孽!“不是……我說蘇姑娘,你別哭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說你……”急的李達滿頭是汗,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蘇妁終是不哭了,可說話還是一句一哽,字字委屈:“民女方才及笄……久居深閨未識人……今日見將軍貌似關公……聲如洪鐘……民女害怕……”將話哽咽著艱難說完,蘇妁又抽噎了幾聲。且不問緣由,單就這鶯鶯悲泣,便是聞者傷心。莫說是李達一個粗人手腳無措,就連簾幕後的大齊皇帝皇后亦是百般不解!這是先前那個引經據典,言之鑿鑿的丫頭?在蘇妁身上盯了半晌後,朱譽晏又與肖後齊齊看向了謝正卿。隨侍在身後的宋吉,也耐不住好奇偷偷瞄向謝正卿。這可是大齊雷厲風行、雄韜偉略的首輔大人吶!這種嬌裡嬌氣的女子,他當真……看得上?卻見眾目詫異之下,謝正卿嘴角的那抹弧度,盪漾的越發明媚了。這丫頭還真是看人下菜碟兒,花樣繁多吶。作者有話要說:明晚依舊晚8點見噢~淡淡的秋風絲絲涼涼的吹拂進廣宴堂, 鎮國將軍李達卻滲出一頭細細密密的急汗。汪萼見狀便知不能再指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