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蘇妁也面色僵了下,這兩日她其實比誰都慌,但顧及著要給一家人希冀,才強裝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是啊,明日一早便是秋闈了,今晚若是再無動靜,大哥的前途便要誤上三年。她側頭瞥一眼蘇博清,見他嘴上淡笑著似是並不擔心,眼中卻蒙著層迷茫。他不懷疑汪語蝶的真情,但他怕這次又如三年前,她被她爹關在房裡除了哭什麼也做不了。就在這時,又一陣鑰匙叮噹的聲響由遠及近,蘇家人個個臉上露出期待,果然那獄卒來到了他們眼前。“蘇博清,這案子沒你什麼事兒了,去按個手印兒就可以走了。”那獄卒言語上也客氣了幾許。蘇博清臉上現出喜出望外至極的怪笑,激動之餘,自己都有些拿捏不住尺度。蘇妁立馬跟著站起,手伸過鐵欞子握住蘇博清的胳膊,眼中流露著殷殷的囑託:“大哥,別忘了。”蘇博清將手疊在她的手上輕拍了兩下,眸色篤定:“妁兒放心。”一家人目送著蘇博清出了牢房,看他身影漸行漸遠,最終融在一片黑影裡,這才一個個坐了回去。蘇妁轉頭時,見大娘臉頰上已掛滿了淚珠,剛想說點兒什麼寬慰,卻見楊氏正回頭看向自己。破涕為笑的悽聲道:“妁兒,大娘謝謝你,你這回真的救了博清。”“大娘……”蘇妁凝眉望著大娘,只覺眼眶一酸,不由得也滑下了兩行清淚。她欣慰的是這一世,她終於感受到了除爹孃以外的親情。若是上輩子,同樣的事情發生,大娘必是無休無止的埋怨被拖累。而這一世,大娘竟懂得了感恩。可見親威間的摩擦,有時並非是因著人性善惡,而只是用錯了相處方式。蘇妁笑著拿袖子給楊氏擦擦淚,之後也擦擦自己的。夜幕已漸漸籠過日沉後的天空, 蘇博清自通政司的大牢被放出,走了後門出了通政司。門外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已等候多時, 守在車外的婢女見蘇博清出來,立即回頭往輿廂內小聲稟報。俄爾, 便見汪語蝶撩開簾子細步蹣跚的下了車。她面色蒼白, 嘴唇無半點兒血色, 好似大病初癒。蘇博清立在原地未動。“清哥哥, ”她用盡氣力喚了一聲,並掙開丫鬟的攙扶想要再上前迎幾步。丫鬟立馬慌了,一邊扶住險些跌倒的小姐,一邊轉頭對著蘇博清埋怨道:“蘇公子!我們小姐為了救您不只與老爺反目, 還服了毒以死相逼!這會兒才剛服下解藥身子正弱,您怎麼忍心看她著急?”見那丫鬟扶的吃力, 蘇博清上前幾步接過汪語蝶,稍一用力架著她回到了輿廂內。“語蝶,你……”這是何苦。可話至嘴邊兒他又咽下了。她不顧一切去救他, 不正是他所求的麼。汪語蝶見他眉間籠著陰雲,便伸手拽他一同坐下, 反過來寬慰道:“清哥哥,我身子已無礙了。你放心,語蝶是想要與你長相廝守, 而不是飛蛾撲火,服的毒我心中自有數,斷不會當真送了命去。”見她一字一頓虛弱的說著, 蘇博清心中備受煎熬!這女人也是他曾愛過的,可如今卻不得不對著她虛與委蛇,誑騙利用。“語蝶,我還是不放心你的身子,眼下既然我已出來了,你就快些回學士府好生養著。”“回學士府?”汪語蝶訕笑,既而是一陣面色難堪:“清哥哥,從語蝶以死相逼的那刻起,爹就不認我了……”見蘇博清怔住,她又忙道:“不過清哥哥別擔憂,爹也不過是一時氣極,待過幾日氣稍消些,你寫好休書,與我一同回去見爹。”汪語蝶帶著企盼的眼神凝著蘇博清,蘇博清卻眼神閃爍,一時不知如何接她這話。她的意思是眼下不再回汪府,而要與他同居?“語蝶,蘇府眼下已然被封,我實在也無處安置於你,不如你還是先……”“別擔心清哥哥,語蝶已命人買了處小宅園供你我暫時落腳。”汪語蝶臉上驀然現了絲嬌羞。蘇博清兩眼一闔,暗恨這下怕是要被絆住腳了,那妁兒交待的那些事……他猛的睜眼,含情凝睇:“語蝶,我不放心你的身子,縱是不能回汪府,我也得先去請個大夫來為你調理些時日。”見蘇博清如此關切自己,汪語蝶嬌笑著往他肩膀上靠了靠,“爹雖生我氣,卻也掛念著我的身子,故而已令府醫隨行。”蘇博清嘴上說好,心中卻是擔憂。既然大夫是汪家的,他想要旁的藥也不能直接開口了。馬車轆轆行至某條長街的一處幽靜府院前停下,丫鬟撩開簾子,恭敬稟道:“小姐,到了。”接著便與蘇博清一併攙扶著汪語蝶下了車。院子不大,只兩進,但就這幾個人也足夠安頓的了。裡院兒自然是汪語蝶與蘇博清住,外院兒的四間便分給馬伕,大夫,丫鬟,再加一個做飯的婆子。時辰已是不早,原本想著好好睡一覺,待明日秋闈過後再去辦蘇妁託付的幾件事。可路上蘇博清探了汪語蝶幾句,得知蘇家的案子明日將審。為免夜長夢多,他只得今晚將東西準備好,明日再擇機送去牢房。簡單用了一些吃食後,蘇博清送汪語蝶回了房。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