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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雖的確出自真心,但這會兒特意說出來,卻是因著她知道楊靖是汪萼最得意的門生,如此說多少能討得些巧。果然,汪萼漸漸眉心舒展開來,點了點頭算是默許,未令蘇明堂難堪。就在這時,突然鐘聲敲響,蘇妁向那邊望過去,見日晷上指,正當午時。守著囚車的四名錦衣衛將鎖一層層開啟,把楊靖押了出來。脫離囚車的楊靖根本已無法自立行走,全靠幾人拖著上了行刑臺。他脖子上還帶著一副看起來有百斤重的木枷鎖,令他根本無法抬起頭。一左一右的兩名錦衣衛輔一鬆手,他便氣力難支,不用人推便癱軟的跪到了地上。楊靖面如死灰,相容枯槁,甚至還不如押送而來時的樣子。那時雖虛弱,起碼有囚車架著脖頸,加上骨子裡的傲氣支撐,頗有幾分慷慨就義的英勇。楊靖緩緩抬起頭,看向前方遠處正對的輦車。上面的人居高而坐,睥睨萬物,宛如目空四海的君王。他心中只憤憤的恨著!為何他要來……玉輦內,謝正卿略顯慵懶的斜靠在椅背上,那修長身量裹以紺紫的絲綢蟒袍,再以玉帶束之,舂容華貴,魁梧軒昂。他見錦衣衛指揮使岑彥正往這邊來,不由得唇角勾起一抹淺弧,立時將那白皙不似真人的面容趁得有了幾分人間顏色。“首輔大人,”岑彥在玉輦前恭敬行了一禮。謝正卿雙眸輕垂,睨向輦下:“事情辦妥了?”岑彥言語與神色間交替著恭敬與狠厲:“大人放心,他們妄圖當作替死鬼的那個死囚已被屬下劫走,如今這個楊靖是要假戲真作,非死不可了!”“哼,青天?想當青天就應老老實實去頭頂上待著,不該呆在人間。”那抹嘲弄的淺笑,如今已在謝正卿的臉上泛動開來。端得是一張明媚無匹,俊美無儔的絕世容顏,然殺伐之間卻絲毫不曾手軟,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不為過了。“傳下去,行刑吧。”“是!”行刑臺上,錦衣衛得了指揮使傳來的行刑令,便將楊靖背後的犯由牌抽掉,大刀架好,仔細看著監斬臺那邊的汪大人,只等他那令籤一下,便即時問斬!而汪萼此時手中拿著令籤,微微顫抖,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楊靖雖是汪萼的門生,但二人同效忠於慶懷王,慶懷王是當今朝野中唯一敢與謝首輔過兩招的人。早前他們便籌劃下此計謀:先派人在民間四處放風,塑造出楊靖剛正不阿的青天形象,再由他以玉璽之事給謝首輔難堪,之後必然會被謝首輔處以極刑。這時民間怨氣基礎已成,再由慶懷王所掌的宗人府出面,當眾揭發效忠於謝首輔的六部二十四司的諸多罪狀。最後,再由禁軍首領王濤帶領禁軍剿了錦衣衛的老巢。任他錦衣衛再是高手如雲,也未必敵得住千軍萬馬的突襲!如此,便有望搬倒那人……可誰料楊大人剛以身犯難掀起了這場風波,禁軍首領王濤當夜就被暗殺了!直接導致這場策動中途夭折。非但如此,眼下就連新任的禁軍首領都成了謝正卿的人,往後再若是想動他,便更是難上加難了。而被謝正卿問責的楊靖,本來汪萼已與其它幾位大人商定好找個死囚在行刑時替換下來,卻不料還是走漏了風聲。方才屬下來報,那個替死鬼業已被錦衣衛給劫走了……汪大人與跪在行刑臺上的楊靖遙相對望,眼中是遲疑不決。這令籤一但扔出去,他就當真要人頭落地了!楊靖從汪大人的眼中讀出了自己的死期,雖然他尚不知代自己死的那個死囚已被劫走,但自打謝首輔一出現,他就自知這回或許真要栽了。楊靖轉頭看了眼身後那寒光鋥亮的砍頭刀,突然,他強撐起腿和身子,竭盡全力的想要站起來!口中拼力喊道:“謝首輔……刀下留人吶……下官願遞投名狀……”只是他這行將就木的身子,喊出來的聲音也是氣若游絲,又如何能讓隔著百步之遠的謝首輔聽見。倒是一旁監斬臺上的那位大人,此刻已將這話聽得一清二楚。原本還心存不忍的汪萼,這會兒毫不猶豫的就將令籤扔了出去!大吼一聲:“斬!”青天美名都許了你,此時還能容你變節不成!……蘇妁不知那些幕後的較量,也始終沒敢睜眼看那鮮紅噴濺的血腥一幕,只縮在父親的身後雙手緊緊攥著父親的後襟,嘴裡小聲嘟念著:“楊青天您一路走好……”許是監完了斬頓感無趣,玉輦中的謝首輔將眼神掃向監斬臺上的列位大人。今日被他派來監斬的,皆是對他存有異心之流,他這會兒正饒有興味的尋摸著,下回要斬哪個。驀地他眼神駐在了一處,微微皺起眉頭:“怎的還有個小丫頭?”岑彥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見蘇明堂的背後有個姑娘正畏畏縮縮的躲著。“回大人,那應是這朗溪縣令蘇明堂的家眷。據下官所知,這蘇縣令確是有個堪堪及笄的女兒。”謝正卿的目光並未從那處騰挪開來,只是已從先前的好奇轉為一種莫名的玩味,“蘇明堂?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回大人,蘇縣令年紀雖大但入仕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