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換幹帕子給你擦。”邊說著,她習慣性的伸手去開襟處掏常伴於身的帕子。可手中卻落空了。她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正穿著趙侍朗府上的下人衣裳呢,哪來的什麼帕子。這時,突然“茲拉”一聲!姑娘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跟著那蠻力晃了下……竟是謝正卿將她的裙子擺緣撕扯下來一大塊兒。他將那塊兒碎布往前遞了遞,命令似的口吻:“用這個。”忍下羞憤和眼淚,姑娘伸手接過那塊兒碎布,稍捲了卷將乾淨些的一面兒朝向外,然後拿至他眼前輕輕擦拭……良久後,姑娘收回手,認真詢道:“石灰粉業已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些已化入眼中,若不用清水沖洗定是清不乾淨的。餘下的這點量應是很容易被水稀釋,不至灼傷。”聞聽後,謝正卿點了下頭,默許。這姑娘嬌滴無害的聲音,說她是壞人也難讓人信。況且先前為他擦拭時,那謹小慎微生怕出差池的動作,也不單單是出於懼怕。閱人無數如他,又怎會看不透一個人背後的面孔。姑娘拿起水囊,舉過他的頭頂。隨著一縷自上淌瀉的細流,緩緩衝淨眼中的汙濁,謝正卿終是看到了些許光亮。隔著輕薄的水霧,他看到一抹雪白的影子在金光下閃得極為耀眼。似石英結晶,似霜露成冰,熠熠灼灼,清瑩秀澈。姑娘將水囊收回,小心關切道:“現下可能看見了?”看見是看見了,只是眸中水霧尚未散去,入眼之物虛虛幻幻的,皆有些不真切罷了。就好似眼前的姑娘,他也只約莫端出個人型,恍恍惚惚,竟看到她背後有煙霞輕攏,好似雲中的神仙妃子……見他不答,姑娘便當是還看不到東西,不免也生出幾分喪氣。這人畢竟也不似什麼凶煞惡徒,不過是受了埋伏尋個幫助罷了。可她剛垂下眼簾,就見他突然伸手從她手工取過帕子,那動作精準無誤。“你看見了?”她言語中竟有幾分驚喜。謝正卿沒急著作答,而是拿帕子擦拭了幾下眼周,待再度睜開之時,已覺視線徹底清明。只是當他看清眼前這位姑娘時,不由得稍稍錯訛了下:“是你?”眼前這小姑娘,謝正卿雖只見過一回,卻也頗有幾分印象。特別是那一雙桃花眸子清純脈脈,暗噙秋水,媚意天成。這不正是朗溪縣令蘇明堂的掌上明珠麼?“你……你認得我?”蘇妁臉上怔了怔。待她再將眼前人細端一番後,仍是記不起與他有何淵源。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浮於唇角,謝正卿搖了搖頭:“剛剛復明,一時眼拙了。姑娘這般‘慘絕人寰’的樣貌,我怎有機緣認得。”面對如此直白的挑釁,蘇妁強撐著面色如常,不起波瀾。畢竟事兒都幫他辦完了,現下再得罪有些犯不著,保命為先。她硬扯出一抹諂笑:“既然你沒事了,我……可以走了吧?”原本她還真走不了,畢竟親眼目睹了當朝首輔的如此狼狽相,這本身便是死罪一條。不過謝正卿這會兒倒也沒打算按原計劃去拔刀。他只冷著一張臉,言道:“今日姑娘既然幫了我,他日定是要報答的,不知姑娘芳名?”蘇妁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不告訴他真名。一來自己眼下所扮的角色乃是趙侍朗府上的粗使丫鬟,若留下真名恐留後患。二來此人雖不似惡徒,但也絕非什麼善男信女,糾扯多了保不準是招禍上門!拉倒吧,不求他報答,只求此生再無瓜葛。最終,她訕笑道:“小女名喚沈英,不過小女並不需要報答。”沈英這名,也正是蘇妁今日進趙府時所報的化名。只見謝正卿眼中流露出轉瞬即逝的譏誚,蘇家的閨女姓沈?這是在諷她爹還是辱她娘。不過既然蘇妁鐵了心做好事不留名,謝正卿也懶得揭穿。只是無意打量間,他的餘光卻倏忽瞥見她的衣裳。那被他撕的有些不像樣的裙衫,半遮半掩的裹勒住豐潤娉婷的身子。右側袖襴直至胸前還有大片的洇潤,想也知道這定是他先前抓住她手時所至。那疏織的棉布吸飽了水,溼噠噠的緊貼在如瓷的玉肌上,更使得那凹凸身型誘人垂涎。便是如此一身灰撲撲的下人裝束,也掩不住那皮下的媚骨。眼見謝正卿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遲遲不肯移開,蘇妁眼中顯露惶惶之色。不自覺的伸手去扯了扯領褖,既而便虛掩在胸前不敢再放下。卻見謝正卿這廂斂了斂失態的狀貌,輕解起自己的外袍。蘇妁向後退縮了兩步,面露驚恐,顫聲道:“英……英雄既然無礙了,不如沈英先……”不待她將話說完,便見謝正卿已將外袍褪下,憑空用力一甩,那袍子便整個飛鋪開來,自她的左肩繞搭至右肩,似件碩大的披風般,鬆鬆闊闊的罩住了那嬌纖的身子。***山半腰,岑彥正帶領著一隊人馬搜山。只是搜了半個多時辰,仍沒見首輔大人留下一星半點兒的記號。前路又到了分岔之處。從山下一路走上來,他們業已遇到了不下二十條岔路,反反覆覆繞來繞去。二十多名錦衣衛經歷了分頭、分頭、再分頭,如今他這隊只剩下三人了。先前派去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