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貴人也趁機往他懷裡趴了趴,佯作委屈:“皇上,您說這紫禁城裡誰人不知臣妾懷了龍裔?那個賤人將臣妾踹進冰涼的水裡,分明就是衝著臣妾肚裡的龍子來的!”朱譽晏的手在怡貴人背上拍了拍,寬慰道:“既然是紫禁城裡的人,她總不能插翅膀飛了。對朕的龍子下手,只怕她一顆人頭都不夠掉的!”怡貴人抽搭兩聲,無比珍惜的捂著小腹:“皇上,您都不知道當時臣妾有多害怕……她騙臣妾說那池子裡有錦鯉騰躍,臣妾心想這是多好的兆頭,卻不料剛到池邊兒,她就露出了兇相!往臣妾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腳就將臣妾踹進了池子裡……嗚嗚……”說著,又是一陣哭啼。朱譽晏也心生後怕的摸了摸怡貴人的肚子,不停的軟言安慰。***掀開車窗簾看了看,蘇妁知道馬車業已進了紫禁城,如今正往皇極殿駛去。自打上了車,謝正卿就沒再說過話,蘇妁誠懇道謝時,他也只是點了點頭,就閉上了眼。蘇妁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一路也不敢再擾他,就這樣乖乖坐在馬車裡,一路不聲不響,只時不時的偷偷以餘光瞄旁邊一眼。過了沒多會兒,馬車停在了皇極殿外,蘇妁跟在謝正卿身後下了車,他往哪走她就往哪走,不敢擅自行動。今日之事,她總覺得一句謝謝是遠遠不夠的,可是又不知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今晚若非首輔大人在,蘇家定是要出大事了。可是人人都道大恩不言謝,既然不能嘴上說,那總應做點兒什麼。想到下午用飯時一桌子的美食都只是自己在享用,而首輔大人卻只動了三下筷子。蘇妁突然想去幫他做點吃的,他如今肯定餓了。腦子裡邊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蘇妁邊亦步亦趨的跟在謝正卿身後,等她恍過神兒來時,竟發現自己已迷迷糊糊的跟著他進了寢殿。她臉上怔了下,然後福了福身子行個常禮,既而轉身想從小門先回自己的小寢殿裡換身衣裳,畢竟今日這一通鬧騰也是有些狼狽。只是剛轉身走了兩步,蘇妁便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命令式的語氣,那聲音中氣十足,沉渾有力,帶著不予置喙的堅定。“今晚你睡在我這兒。”時已至白露, 夜半的涼風捲著幾滴小雨拍打在窗牖上,就著寢殿內熄得只剩一盞的昏黃燭光, 顯得有些悽悽哀哀。蘇妁躺在龍榻的最裡側,朝裡側著身子, 獨蓋一床被衾。重重幔帳將她與謝正卿遮護在這張一丈見方的龍榻上, 她已儘可能的貼裡擠在雕花門圍子上, 始終睜大著雙眼, 心中惶恐不安,覺得這一夜隱有危機四伏。謝正卿的命令她不得不從,他要她留在身邊兒睡,她便別無選擇。可這種事又叫她如何坦然面對?她僵著身子直崩崩的橫在床上, 累了連扭動一下都不敢,生怕讓那人發現她還未入睡。算起來上床也有小半個時辰了, 謝正卿卻依舊倚在床頭的書櫥擱架上,手裡翻著一本又一本的奏摺,既沒有要睡的意思, 也沒有碰她的意思。不過據依蘇妁之前的留意,書櫥擱架上共放著十五六本奏摺, 算著這會兒也該要見底兒了。終於,她又聽到謝正卿將奏摺放下的聲音,這回卻沒有再拿起一本。他全看完了……蘇妁不由得抓緊了被子, 咬著下唇,瞪大眼睛細細聆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接下來,便忽的眼前一黑, 最後那一盞燈也被謝正卿吹熄了。她緊張的理了理身上的寢衣,儘可能將自己包裹的安全些。宮婢們送來的這件寢衣是冰蠶絲質的,輕薄透氣,卻讓她難以安心。“我今晚不會碰你。”背後那個沉磁的男人聲音彷彿是貼著她的耳畔發出,還有團團熱霧侵襲著她的後頸。他這是發現她沒入睡了。“大……大人,民女不懂……”蘇妁顫顫巍巍的,他的話雖令她好似解脫了般,可又帶來了有如百爪撓心的費解!他到底為何非要將她留下來同床共枕,難道只是故意嚇她?接著蘇妁就覺得肩上一沉,一條胳膊隔著被子壓了上來,同時謝正卿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不喜歡雨夜。”說罷,壓在蘇妁身上的那條手臂往回攬了攬,將她連同被子一併撈入懷裡。與虎狼共枕固然可怕,但聽了謝正卿的話蘇妁也略微踏實了些。他只是不喜歡雨夜,想懷裡抱著點兒什麼,這種感覺她也曾有過,故而她信他真的無意用更過份的方式欺負她。他不過就是拿她當個暖懷的物件兒罷了,在他眼中,她跟那些絲絨枕、錦被、暖爐……無任何區別。不過也正因著謝正卿將她摟在了懷裡,才使得她原本直僵僵的身子漸漸軟了下來。在意識到並無更大的危險後,蘇妁竟漸漸入了夢鄉……夢中,還是那副場景。紅日當頭,蘇家三十餘口人跪於高臺上,身後舉著大刀的漢子一臉的凶神惡煞,那刀鋒在陽光下泛著蕭蕭寒光。謝正卿依舊著那身玄色朝服高坐在御輦車之上,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他說蘇家犯了大不敬之罪,而他給了她機會,是她沒有抓住。接下來蘇妁便再次聽到那些